“不必惊动大夫,一时气息不顺罢了。”黛玉说着,有些要进内室休息的意思了。
林铎不好跟进去,只得叫了雪雁来伺候,等黛玉歇着了,他又仔细问了雪雁,确定没事才隔着屏风同黛玉说了两句,方离开。
雪雁端了水进来,只见黛玉泪湿了半张脸。
她急的扑过来:“姑娘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黛玉摇摇头:“我无事。”
雪雁到底伺候黛玉久了,知道一二,见状,没有再着急惊慌,而是先喂了黛玉喝了水,然后搬了小凳子坐在榻边。
“姑娘,是大爷说了什么,让姑娘心里难过了么?”
黛玉眼泪果然更多了些,雪雁替她轻轻擦拭着。
“你这样大爷大爷的叫着,可知人家,愿不愿意的。”黛玉哭道。
“这话从何说起?”雪雁有些着急又茫然。
“大爷怎么不愿意了?难道大爷说了什么混账话?这!这!姑娘,咱不忍,咱去告诉老爷去…”雪雁是知道林海身子不好的事儿的,一时想岔了,以为林铎是露出了什么本性。
黛玉按住她的手:“他不是那样的人。”
雪雁啊了一声。
“那…那…姑娘是…”
“姑娘,老爷定有办法给姑娘谋划的,我们可不能瞒着…荣国公府的事儿你就不肯说,这会儿难道还要忍?”雪雁还是以为黛玉不肯让林海操心。
黛玉被她弄的也顾不得哭了,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倒是惊醒了我。我们都想岔了。”
“我想岔了,他没听懂,也想岔了,如今,你更是听成了另一种意思去。”
“这么一想,竟是我不如他了。”
“他对我向来坦诚的。”
雪雁听不懂,呆呆的看着黛玉自己擦了泪,像是又不那么伤心了。
那就是没事?姑娘误会大爷了?
雪雁松了口气,大爷没事就好,不然姑娘又得回荣国公府了。
还没等她再说话,却见黛玉又叹了口气:“纵然我不该生他的气,也改变不了我伤心的缘由。”
雪雁弱弱的问:“姑娘,到底是为何?我虽然蠢笨,可馊主意也是能有两个的…”
黛玉揪着帕子:“林铎有个表哥,平叛有功,封了国公,如今,来府里看他了。”
“大爷竟然有这样的一个亲戚!”雪雁惊呆了。
“国公爷啊!那岂不是跟荣国公府一个爵位的!”
“怪不得大爷那么嚣张——”雪雁捂嘴笑了。
“他们情分深厚,豫国公在府里,特特给林铎修了一个大院子——”黛玉又道。
雪雁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这位国公爷,是来抢人的?他——他——他——要把咱们大爷抢回去?!”
“可,不是圣旨么!这——”雪雁不确定了,荣国公府目中无人的行事作风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太太们的陪房都能横行霸道,更何况一个堂堂国公爷了。
自家姑娘,如何争得过?
雪雁这么想着,也十分忧愁起来。
“姑娘,要不——我们问问老爷?”
黛玉摇头。
“那,要不就给那个国公爷一笔银子?”
荣国公府为了钱拿捏黛玉,这位国公爷万一也缺钱呢。
黛玉叹了口气:“林铎不缺钱。”
他的表哥也就不可能缺钱。
雪雁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蠢死了。”
片刻,她期期艾艾:“姑娘,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看大爷的意思,大爷若是不走,那国公爷也不至于绑了他去吧?”
“且姑娘咱们自己吃穿用尽有的,若是嫌弃我们,大不了院子里只留我一个伺候——”
雪雁说着难过起来,她心里道:可若这样,同寄居荣国公府,又有什么区别呢?
黛玉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一时怔然。
“且走一步算一步罢。总归,我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
雪雁不知该如何劝了,只能起身给黛玉换了一盏茶来,又给黛玉带了她未看完的那卷书。
书也是林铎送来的,他的书都是古书原本,寻常人家是没有的。
黛玉擦了泪,又净了一遍脸去,也是想看书转移心情,可没翻几页,竟看到书上多了几行注释。
说是注释,应该是读书人自己的见解。
这不是第一回见了,原先的书里也或多或少有,只是字迹陈旧,应该是先人所做,今儿见的却不是。
林铎不是这样的字迹,瞧着也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夫子,林铎提过,夫子独爱草书,写的生怕人家认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