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仔细看这字迹,苍劲有力,却少了几分沉稳,寻常女子写不出这样的字,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都说字如其人,黛玉心中已经猜到了这字的主人。
怕就是那位豫国公萧逸罢。
黛玉本想合上书不再看,可又想,总能从字里行间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是否通理?
于是重新打开,仔细看了内容,翻了一页,竟然还有,洋洋洒洒,在旁写了十余页,末了,确有小小一个逸字。
黛玉一时看的竟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的注释,同她所想,颇有几分不谋而合。
往日里读书,宝玉有时候见解独到,同她有相似之处,她引以为知己,可再看萧逸的注释,她竟觉得,更胜一筹。
到底是见过人间走过世间的人。
黛玉又看了一遍,方合上书。
能写出这样话的人,应该不是个无理嚣张之人。
可那又如何呢?对方总不能来后宅同她理论,他要带走林铎,也不必同她知会。
念及此,黛玉便心中郁结难消,又红了眼眶。
再说林铎,回去后,萧逸已经起身,悠闲地坐在廊下看天。
“越发——不像样子了!”林铎冷哼。
其实是越发像夫子了,两人心知肚明。
“偷得浮生半日闲。”萧逸整个人懒洋洋的。
林铎嘴里嫌弃,身体却很实在,坐在了萧逸的旁边。
“令七,你去让糟老头儿——”林铎顿住了。
“先等等。”林铎道。
令七不敢动,老老实实等着。
“虽说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去看看罢。有备无患。”林铎自言自语。
然后抬起头道:“去让糟老头儿给我阿姊诊个脉。就说听着咳嗽了几声。”
这个时辰诊脉?
令七点头,往大夫院子里去了,大夫如今已经得了一个小院子独居。
萧逸恍若没听到,又看了会天,才左右晃动了一下脖子,低头看向林铎:“不错,有点人味儿了。”
知道关心人了。
“你去,是不是说我来的事儿?”萧逸又道。
林铎点头:“自然要说一声的,不然你没事逛园子,再惊了她!姑娘家要避嫌,你懂不?”
“不错,还懂礼义廉耻了。”萧逸颇为欣慰。
“不过,你去了也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回来了。现在又惹了人身子不适。你就没想过会是什么原因?”
林铎惊了!
萧逸继续道:“你那个阿姊,是不是怕我把你带回去?你去告诉她,把心放好,我对你啊,嫌弃的很,定不会要的。她若不嫌弃,留着逗趣也就是了。”
林铎终于明白了。
他揉了揉脸:“原来阿姊是这么想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猜测靠不靠谱的!”虽这么说,林铎却是信的。
“你口口声声叫人阿姊,可知相处的不错,你不傻不蠢甚至有点难相处,她能让你叫的这么情愿必然是真心相对,既然如此,冒出了我这么一个表哥,她如何不担忧?”
“人之常情罢了,你也学着点,有点人味儿行不行?”
林铎咬牙:“人味儿是什么味儿!要不要你切块肉给我尝尝?”
萧逸又转头看天:“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去哄人。”
林铎站了起来:“我去去就回,你晒够了就去书房,许多书我都带着来了,还有一些秘闻,林大人给的,我整理了,你也看看,心中有数才好。”
萧逸点头,闭目摆了摆手。
林铎快步走了,令七跟在后头。
到黛玉院子时,大夫已经诊了脉,往外走,两人刚好遇到。
大夫也有些懒散的样子,慢悠悠的,看见林铎,难得没有怼几句,只哼了一声,就哼着什么小调儿走了。
林铎没忍住,回头喊了一句:“大夫,您注意身体啊!歌舞虽好,老命要紧啊!”
说罢,轻功用上,直接到了正门口,没管大夫恶狠狠的回头。
黛玉听见他来的动静,刚要起来接他,又坐了回去。
想想他有何错,自己这样也是没意思,于是又站了起来。
但终究有些不自在,刚往外走了两步,林铎就自己进来了。
“阿姊。”
“我知道你为何不开心了。”
黛玉不说话。
林铎已经懂了些规矩体统,倒不好再去拉黛玉的手了,只轻轻碰了碰,道:“阿姊,我们分开之时,必然是你出嫁之时。”
黛玉心中感动,可还是有些不安:“原以为你是无家可归,我们相依为命也就是了。我自真心待你,你也真心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