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的花草旁边安置着供行人休息的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戴上自己黑色卫衣的帽子,然后低着头用手给打火机挡风,点了一支烟。
那里会亮着灯,是这破败居民区里除了路灯和月亮唯一的光源。他知道江应就在那里,也知道他进门会向左拐,那是他的房间。
不过他不知道院子里会不会晾着衣服,有没有停着江应常骑的那俩自行车,不知道门口的锁换了没有,是不是还是满是锈;也不知道隔壁邻居是否睡熟。
他现在敲门还会被骂“神经病”吗?
游时也不知道。
一支烟差不多燃尽了,游时站起身打算走。
背后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声迟疑又克制的“游时”。
游时身体一僵,全身的冰凉的血猛然收缩回心脏,又热了起来。
江应看见游时左手下意识握了一下,本来明灭的火光瞬间变暗。
游时的动作没经过脑子思考,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用旁边的墙把烟给熄了,又挥了挥手臂散掉烟味。
这才抬起眼睛,无所谓地笑道:“怎么又出来了?大半夜的冷死了。”
江应身上没穿外套,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很空,看上去就没什么东西。
“出来倒垃圾。”江应沉吟两秒,搬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
那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江应站在路灯下,游时则隐没在夜色里,旁边是花草寥落的影子。
“你不冷吗?太晚了,别走了——”江应垂下眸子,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看见隐没在夜色里的少年微微低下头,声音里藏着让人心疼的笑意,终于服软似的说:“应哥,我……”
“我可不可以在你家住一晚?”
第24章 写作业
游时跟在江应后面进了屋。
当室内的温暖扑面而来的时候, 游时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家里没怎么变,兴许上次他们退租之后, 这套房子就没有被租出去过。
江奶奶坐在客厅里,背对着一个暖风扇。她年纪大了怕冷, 即使才十一月,就浑身上下都被冻得冰凉。
江应回来之后, 江奶奶抱怨道:“这个点出去倒什么垃圾, 明天倒不行么,垃圾桶里都是空的, 非得出去, 出去再冻着!”
游时看了江应一眼, 发现他勾着唇角。
“你回来了我就去睡了,天天不让人安生。”江奶奶这才睁开眼,看见了江应后面的人,“这是?”
游时乖巧又安静地跟江奶奶打了个招呼:“奶奶好。”
“哎呦,这是……这是小时吧!”江奶奶立刻把人认了出来, 过去拉着游时的手拉家常, “都长这么大了, 你当时跟在江应屁股后面的时候,才……才这么大点。”
江奶奶用手比划了一下。
游时笑着, 静静听着老人说。
老人都喜欢回忆往昔,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那时候见你第一眼, 我就觉得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乖的小孩, 不哭不闹, 坐在家门口等着爸妈回来,那时候你才五岁, 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路上的人。”
“你父母……你父母可有出息啦,我都听说啦,你们家越过越好了,真好。”
游时听着,嗯嗯点着头,没说什么。
“成绩怎么样啊?是不是要考大学啦?我听说你现在和小应一个班,你们俩可以一起上大学,互相照顾点,也省的我操心。”江奶奶又说。
“成绩……”游时看了一眼江应,抓了抓头发说,“成绩就那样吧。”
“你还谦虚起来了,”江奶奶笑他,“小应都跟我说啦,说你现在特别好。”
游时一愣,有点茫然地看向江应。
江应偏头错过他视线,他后面就是明黄色的灯光。
在灯光剪影里游时看见江应喉结滚动了一下,江应随之过来搀起江奶奶,低声说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太晚了,奶奶你先睡吧,下次不用等我回来。”
“你这小子,”江奶奶打了他一巴掌,“你还知道你回来的晚!”
江奶奶进了里屋,江应出来给两人倒了杯水,游时坐在沙发上手握着水杯。他太久没来,竟然有点无所适从起来。
之前他把江应家当作自己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哪睡哪,还会帮着家里做家务。
但现在他什么东西都不敢动。
游时垂下眸子盯着玻璃杯里不断冒出的气泡:“江叔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