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慕容景正叫了他一声,问他如何处置,他淡淡地掀了眼皮,眼神并无半分波澜:“殿下何必大费周折,奏请圣上,丢去水牢关个几日也就是了……”
只是被关去水牢几日?水牢阴暗潮湿,下身需浸泡在脏水里,虽然不好受,但几日功夫,忍忍也就过去了。这可比预想中的刑法要轻得多,那两人大喜过望,连连叩谢。
薛钰却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唇角,眸光一凛,慢条斯理地补了后半句:“只不过,在丢去水牢前,得在脚底划一个三寸大小的伤口。”
伤口虽长,但并不致命,可以说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因此两人一时也并未反应过来,由慕容桀之前从营帐附近叫来的一支羽林卫押解下去了。
赵嘉宁却知道薛钰有着怎样的歹毒心思,她太了解他的为人了,他向来是一肚子的坏水,要她说,再没人能比他更有坏主意了,他若是想折磨谁,手段要多阴损就有多阴损。
脚底划一个三寸的伤口,看似无足轻重,但若浸泡在水里,伤口便会感染溃烂,迟迟不能愈合,更不用说水牢里的水向来脏污,脚底的溃烂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腿上,要是泡上几日,就算不死腿也该废了。
废人是不能袭爵的,像这样的纨绔,身无长物,一旦不能袭爵,又落了个残废,后半生岂不是生不如死?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教他们难受——薛钰一贯便是这样的人,从不给人一个痛快,以□□折磨人为乐,手段阴损,最会诛心。
心中对他的反感又多了一层。
却也谈不上厌恶,或许是他长了一张让人厌恶不起来的脸,只不过他如此行径,实在让人心生反感。
或许抛开别的一切不论,她最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便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而她如今却已落魄,既无平等的地位,又何来平等的感情?这也就罢了,她与慕容景也是如此,这也是她一开始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偏他还是个天生的坏种,手段阴损毒辣,心计深沉缜密,她实在玩不过他,也实在是怕他。
怕他有朝一日也会那么对她,便是如今待她例外些,看似有所偏爱,一旦那几分虚无缥缈的爱意烟消云散之后,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她从前对他是有几分喜欢的,可随着国公府的倾颓,那几分本就算不上有多珍贵的喜欢也早就随风而散了。
后来种种,不过是被逼无奈,才会与他纠缠不清,之后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受她控制,其间种种爱恨纠葛,其实如今连她自己也分不太清,只有一点——她自认脑子还算清醒,是绝不会回去薛钰身边的。
——她既怕他,又怎么可能待在他身边。
但慕容景和他不一样,他心性纯良,从不会害人,更是为了救她不惜割肉喂之,这样的人,她相信即便有朝一日他对她的情分不在,也必会善待她。
再者如今赵嘉学已死,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她一开始心如死灰,一时也真不知出了宫能去哪里,等缓过来一点后,薛钰又找了过来,似乎除了慕容景身边,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事实上赵嘉宁猜得不错,薛钰对那两人的确起了坏心思,在他看来,若不是他替赵嘉宁挡箭,那如今中箭受伤的就是赵嘉宁了。
——他们竟然敢伤他的宁宁,这叫他如何能轻易放过他们?
便就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才能帮赵嘉宁出气。
可抬眼一对上赵嘉宁的目光,里头却是毫不掩饰的反感,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与无措,长睫微颤,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开口。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第85章
等这场闹剧终于停歇, 一切回归平静之后,慕容桀让人搀扶薛钰回营帐,他却抬手阻了, 抬头直直地望向赵嘉宁,一开口,却是对着慕容景说的:“殿下, 我想单独和宁……宁大小姐说几句话, 不知可否应允?”
慕容景脸色微变, 看着眼前受伤后面色苍白的薛钰, 喉结滚动,到底还是颔首道:“好。”
赵嘉宁有些错愕,抬头看了慕容景一眼,似乎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小声抗议道:“殿下……”
慕容景安抚她道:“不过是说几句话,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况且仕钰他……毕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赵嘉宁并不知道实情, 不以为然道:“第一支射向我的箭已经被他格挡开了, 至于之后他又中箭, 具体情形我们也没瞧见,怎么能说是与我有关呢?况且他是薛钰……他可是薛钰,不过是受了点箭伤, 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