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鸣声里,白司挣扎,异能复又撞来,迫他口涌猩红。他摔地匍匐,爬抓浆泞,指缝染尽污泥。
素白长指伸够,极力去碰白迹雪发,却咫尺难及。
此局要胜了。无勾起唇角。
“蝼蚁。”无盯着弑神官,轻蔑斜望着那苍白漂亮的面庞上泪痕错杂,“垂死挣扎,好生可怜。”
白司卡滞涩吐息,却罔顾无之言语。他仍欲触碰白迹,而却此刹那,无往回一勾鞋尖,拖拽白迹如败犬离他又远。
绝望遍布弑神官的眉眼,他挣扎、又挣扎不得,已是彻底的俎下炙。
肋骨根根断裂,他无力爬起,无力动作,他望着白迹,呕血猛咳,淡唇启张,蚊虫般弱声唤他:阿迹……
红再难忍,深绯空间再起,她瞬掠而去,却遭异能如瀑磅礴飞溅,激流般抵御空间靠近。她难以行身,以手生生作挡,反遭弯折双臂,呛血痛声大嚎。
无笑容放纵浮现,他踏着白迹,白迹已然再无半分动作,已彻底昏厥丧失意识,一如败犬残尸。
银白结界撑开,护佑红暂得荫庇,红望向白司,白司指尖痉挛,痛至咯血,挣扎不得。
红双膝砸地,仰头哀恸嘶吼:“我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哈。”无偏头咬笑,“真可爱呢,小孩。痛至如此,还要胡言乱语,放肆无忌。”
“知道么。”
他抛弃白迹躯壳,往红这侧踱步而来,优容有度地捻起红之脱臼右臂,笑道:“不仅你姐姐,且有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已全数在我腹中哦。”
红眼角汹涌淌泪,她如幼小困兽,右臂再次灌入异能,她痛极哀极,绝望尖叫:“啊啊啊——!”
无愈发觉兴味盎然,他笑将起来,一寸一寸,手指挪至红之咽喉,即将再灌异能。
“你敢杀她。”
一声低喝落入耳,无举止倏滞,片刻后,他料想不过濒死威胁,再勾唇,斜眸瞥去红此前所在那侧,蓦地笑容稍僵。
因为他终于觉察,那名为巳甲的青年,竟已然消失了。
是他?还是……
而下一瞬,谁亦不曾望见,巳甲几时瞬移走、几时高抬手、几时以指为法器,生生刺贯了无的颈部。
无垂眸,染猩指尖撞入眼帘。
顷刻,无目眦欲裂,双瞳悚立,遽然回头。又霎时,那对森诡眼珠一颗一颗爆凸而起,猩丝遍布其上,爬下道道蜿蜒血迹,眦唇若怒。
他双臂若无骨,痛得狂甩起来,宛如可怖的、谲狞的,人形蜘蛛。
蜘蛛异能如丝钻出颈部血窟,缠住那指尖,豁然间他旋身反手攥住那指,指骨寸寸化芥烟散。指连心腔,无之异能凶悍倒灌,疯狂引爆一众脏器,惹发巳甲痛声惨嚎。
惨嚎震唇冲耳,无亦是双唇惨白,他再未踟蹰,颈部血愈滂沱愈汹涌,几成溪河,他阴面松开巳甲,转身化作流光,瞬移离去。
其身后之人,巳甲因此失了支撑,瘫软,仰倒下坠……
一切遭拉缓、延长、慢放。
时间停了。
声音停了。
意识察觉之前,红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然极力奔跑起来,泥浆发滑,她摔倒、爬起,尤嫌不够快,残存的空间之力遭她调取抽出,她以空间之能瞬间飞掠去,接住了仰倒落地的巳甲。
时间回笼。
声音回笼。
巨大的喘息声灌入胸腔,冲撞肺腑,冲撞眼球,她徒劳瞪着遍地刺目。
血!
好多、好多!
淋漓的、黏绝的、猩红的,血!
怀中人素来干净带笑的面庞遭猩红染尽了,一道、一道、一道,似蠕虫,似蜈足,爬慢了生遍了,斑驳又狰狞,再望不清本来面目。
“巳甲……”
红的唇在战栗、肩在战栗,她听不清自己在胡言些什么,但她仅知晓低唤他,哪怕她未曾意识,那低唤已然破不成调,难听至极。
“巳甲……”
巳甲什么也听不见。
他难遏痉挛抽搐,七窍皆喷涌漆状血,可他仍在笑,仍是温和柔色。他挪远断臂,抬起仅存的那只斑斑手掌,轻轻捧起女孩的面庞,为她擦拭泪珠。
他发不出声音,他在说:别……哭……
红大口大口吞吸空气,却无法往外吐呼,她哭到干呕起来,咳呛、又拼命摇头,她狂颤哀求:“不……”
不要、不要丢下我,巳甲……哥哥。
女孩攥着他,嘶声嚎啕,她想要狂吼、想要咆哮,可落着泪,痛到没了任何声音。
怀中人以残力将怀表递埋在她掌心,他似还想要叮咛嘱咐,亦似在笑盼女孩快快长大,盼着一年一年攒糖果哄她,盼着听得一声“巳甲哥哥”,他无论如何、无论怎么也放心不下她,可眸尚未阖,柔柔望她,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