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春夜(99)

巳甲极目远眺,盯住一物,沉声道:“贪婪教主。”

什——!

红豁然睁大双眸,远处,砭鸦腾而落,嘲哳嘶叫似血泣荡彻,一滚金墨袍男子踏鹰而来,悠游有礼,微笑言:“久日暌违几位,今下终得谋面,怎么不行礼相迎?”

白迹翻掌燃火,火簇肆虐,他盯着教主,红瞳森沉,似雪犬瞄准竞食兽类,凶恶顿现。

“宛斯迹,弑神官,红,曲玉。”教主,无,慢转头颅,语调雅缓从容,“接连杀我座下将,几位,真真是好威风啊。”

“不威风。”白迹虎齿毕露,切字轻笑,“斩几名喽啰可算作什么了得事,姬先生,您接连谬赞抬举,实在客气。”

“啧。”无不再爽悦,蹙眉,唇却勾,“小子这般得意么。仅知晓片面,便奉为圭臬真相,怎么,你也是我信徒?不如来——”

“恶心。”红截断话音,两束马尾翻卷起来,咬字含恨,“白迹,你不杀,我来杀。”

言毕粉色方块盖天砸落,弹跳飞冲,狠凿教主而下。

然怎料,那方块未及触碰,崩然裂开,散作点点流光。流光倒涌,直冲红来,巳甲拽过红之手,带她飞离原地。

唰啦——!

地面浇作泥泞,巳甲肩覆深深擦伤,红望他一瞬,目中愈恨,她再要强攻,遭巳甲压下手,同她无声摇了摇头。

“小孩不乖驯不堪用,便可啖其脑髓,留作空壳驱使。”教主踏步缓而逼近,“红小姐,我看重你之异能,几次三番遣人请你入我门中,你却偏不识抬举,确乎无礼。”

红双眸泛烫,突出血丝:“天下众生皆受你荼害,你该死,该死。”

“该死么?”无恻恻哑笑,欲再言,遭白迹遏回。

“死何值惜?”血色十字晃曳,雪发卷翘,露出额头,白迹拦于巳甲二人身前,“教主,您韬光于古聚行国,立通天祭碑,将成大业,何必与我等蝼蚁计较。”

“哦?”

教主抵近他,忽而提膝将他踢翻在地,睥睨道:“可蝼蚁挡车,恶臭难闻,反倒令人颇感厌烦呢。”

银白结界倏然放出,黑靴踏泥点,白司以结界为刃,哗啦横劈掼地!

教主不偏不避,傲狂异能轰然泄出,冲撞刃气,又直撞白司面门。白司后翻避开,遭受震压,狼狈摔跪在地。

“别动他!”白迹凶狠低喝,火簇直逼教主面门。

然教主丝毫不惧,火流拂面而去,未焚他半缕毫发。他森森笑,躬身望着白迹。

“嗯?”他幽然启唇,“传闻中宛斯小皇子曾受白家俘虏,又继而成了白家孽子,怎么,这位孽子,是爱上了他的‘兄长’么?”

“好脏啊……”他与白迹四目相对,任由那血瞳怒眦,他愈发笑得恣意,“你咬这,咬那,又到底是谁的好狗儿?”

“你卑鄙无耻!”一侧红怒极,恶骂,遭巳甲扯住。白司挣扎踉跄,自泥泞间缓步而去。

银白结界凝华呈剑形,弑神官眉目肃寒,抑声道:“放开他。”

“呵呵……不妨试试。”

无讽笑,歪颈欲抬手,遭白迹掐住手腕。

“你敢——”白迹沙哑斥声,又戛然而止,凶猛异能流窜入肺腑,堵塞他言,狂跳爆裂。

心脏破漏、肝脏碎震、脾脏衰停,骨骼瞬间蚀穿,万千密麻痛意汹涌占领躯壳,淹没神智、淹没视觉、淹没眼球。

他失声摔地,七窍猛喷浓血。

雪犬染猩红,一侧白司再摔再起,他罔顾一切抽剑奋刺,又遭劲迅异能凿中剑锋,剑柄因此脱手,他刹那受创,倒入泥地。

此势……不可挡。

而今教主已纳吸万千异能者之种,他好比血海炼出的怪物,杀戮已是翻手抬掌的区区小事,捏死他们,何其轻易。

眼见教主欲转身走去白司,白迹扯拽他之衣角,青唇艰涩翕动:

“……杀我,饶他,于您更有益处。”

教主垂首睥他,从容惬意勾唇:“哦,是么?此为何故?”

白迹唇侧血流汩汩,他亦在勾唇,因吃力吐字,形容狰狞扭曲:“您若杀他,东灵与您再无可成盟友之机,战乱若起,确乎麻烦。”

“倒也是。”无指间捻动,似觉有趣,“那么杀你,于我有何好处?”

“宛斯琉尔为您之盟友,而我为您盟友仇敌。”白迹咧唇惨颤,“您杀盟友仇敌,此后盟约坚不可……”

“催”字未起,气团塞喉,他额角青筋毕现。

“哎呀。”教主低笑压断字音,“可怎么办呢,我不愿做出二一抉择,我想要你们一起死。”

言毕,他抬腿狠踢,将白迹一脚踩入泥泞。

无诡笑,鞋底力度愈狠,嵌出猩红。白迹红瞳混沌近焦黑,浑失人形,嗓音哑至粗粝嘲哳,似困兽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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