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瞧出些不对劲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去寻在隔壁稍间养伤的江沿。
江沿也不认为他是在异想天开,毕竟王爷的反应,在江沿看来太过反常。
娘娘蒙难,他怎会这般镇静,只在外面装出一副心痛不已的神情来,在人后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却并不见几分伤心来。
想来王爷一定是知晓些旁的线索,娘娘定然还是安然无恙。
王爷卧病在床,江沿这个贴身侍卫的话还算是有几分用的。
是以苏牧也依着他的吩咐,特意留了虞窈月一行三人在府上留宿,说是务必得等王爷醒来后,才肯放他们走。
这等要求求医令上虽未提及,可也算是合乎情理,虞窈月索性就答应留下了。
就连夜里也没闲着,金针扎着,汤药煮着,并不假手于人,亲自喂药。
江沿心中那个猜测愈发加重,故而并不制止,反倒是故意推脱自个病才刚好些,做不了伺候主子的精细活,樊成又笨手笨脚的,还得是她亲自来。
想着自个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位年纪不轻,懂些医术的老妪,虞窈月掉以轻心,并未发觉什么不妥,也就一口应下了。
第100章 正文完
无意春风吹来乱乱飞花, 还未来得及阖上的窗牖被吹得咯吱作响,虞窈月放下手中事,起身去关窗。
再一转身回首, 却发觉躺在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却是满脸的茫然。
虞窈月又拿出先前在苏牧跟前那番说辞, 向他表明了身份,这才听得他一句有气无力地道谢, “谢过这位大夫了。”
光是听声音,她暂且并不能判断, 眼前的宣王究竟是顾凛还是顾敛之。
若是依据往日他病后,两人都会互换身份,这会子应当死顾敛之才是。
她还想再关切问上几句,眼下身子可还有何不适, 却听他声音虚弱地唤人来伺候。
是以,虞窈月极其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江沿这时候由樊成搀扶着进了门。
与她擦身而过时, 江沿的目光一偏,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虞窈月并未发觉, 低着头踱步离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虞窈月好不容易歇了半晌, 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可是急煞了樊成, 他顾不上别的, 当即踅来外间, 又将虞窈月连拖带拽的请了过去。
方才她还觉得这屋子里闷得慌,这才打开窗透了会气。
这会子甫一进门却瞧见门窗紧闭不说, 炭盆都抬了出来。
“大夫,您快瞧瞧,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虞窈月的视线随着他一转,瞧见床上堆满了厚厚的被褥,他围在里面冷得瑟瑟发抖。
她的心猛跳两下,几步走来去摸他的脉,倒是肢冷生凉,喜热畏寒的脉相。
好生奇怪,他的毒应当逼出来了才是,怎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复发?又或是说突然病变了不成?
手里绞着帕子,整颗心都要叫她提到嗓子眼,虞窈月暗暗稳住心神,仔细想着对策。
时间太短,一时半会恐怕配不齐药材来,还得用金针锁住周身脉络。
虞窈月忙不暇,拿出一排排金针,聚精会神地瞄准了位置,稳稳扎进去。
昨夜为他施针好一番耽搁已到日薄西山,再者他人也晕迷不醒,虞窈月并不觉得紧张,可眼下外面天光大亮,他又醒着,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一个滑手,猝不及防地摸到他的左胸,沉稳的心跳声却是召示着她的居心叵测。
也无需在他胸口前扎针,他竟也脱了个干净,露出精瘦的胸膛。
幸亏今日面上的妆厚,这才没有暴露出她的脸红来,虞窈月悄悄低头别开眼,暗骂一声,当真是罪过。
眼下她怎能罔顾医者身份,心思用在旁处。
话是这样说,可虞窈月收针时,尖细的指甲不经意间划过,引起一阵颤栗。
顾凛到底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吟,却叫人听得心惊。
怕自己再待下去,只怕要露出马脚来,虞窈月手忙脚乱地收好金针,塞进药箱中就要往外走。
躺在床上身子发软的顾凛猝不及防地起身,想要拉她,却是兜头栽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虞窈月回头瞥见他要摔,连忙丢开手中药箱,快步上前扶住他。
只是女子的力气和男子相比较,到底是小了太多,非但没有将人扶起来,反倒是因着他这么一摔,也被他压在身下。
也不知他是魔怔了还是怎的,伸出手摸了摸虞窈月的脸,声线暗哑,却又含着几声委屈,“好月儿,你先别走。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这么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