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昨夜里好端端地突然发怒,虞窈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左不过是又吃了哪门子陈年老醋,若她都得一桩桩一件件与他费心解释,岂不是累得慌。
好在晨起醒来后,不曾见着他人,否则虞窈月定然是抹不开脸的,她还没想好要怎样对他。
思忖了这么些时日,她总觉得当年玉都观一事,是该亲自问他的。
便是上回他与知客神神秘秘的说了些什么,又因着何事瞒着她,虞窈月都想弄清楚。
为免打草惊蛇,顾凛吩咐周廷去追查方仲望尸首被盗一事,安排江沿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一事,都一五一十的全都诉至与他。
他话问得巧,又处处挖坑设陷,惹得憨头憨脑的江沿也没怀疑,只当王爷在考量他。
毕竟他也不想叫周廷后来居上,彻底堕了王爷身边第一护卫的脸面。
听他说起自个前些时日往市监司走了一昂时,顾凛眉心暗结,心知有古怪。
等他又说出宝珍楼这个名字时,他便知晓,问题果然是出在这里。
先前盛京城中那场热议纷纷的赌局,若非宝珍楼背后无人撑腰,是断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置喙王府私事的。
听他说宝珍楼前些时日叫一名史姓掌柜接了手,顾凛便知晓突破口在哪了。
临近年关,户部事忙,又有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曹市监那个不知变通的开了后门。
或许,他可以亲自去会一会曹市监。
原本户部就归他管,到了年末,巡视各司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今日若大张旗鼓地去恐怕惹人生疑,倒不如明日上值再去寻他。
打定了主意后,顾凛没耽搁太久,先是入宫请安,叫圣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紫宸殿里,圣人龙颜大悦,殿中今日当值的宫人皆有所赏,更不消说胡太医和齐太医两位功臣。
顾凛打定主意要试探齐生白,便故意将功劳往他身上揽。
就连胡太医心里也暗暗惊疑,从前竟是小才大用了,他竟善用军中的疡医之道。
眼下虽是太平年间,可若是遇上北狄匈奴此等宵小作乱,军中必然是少不了疡医。
只是疡医本事虽大,在军中也颇受人尊崇,却只怕没这个命享高功厚禄。
却说齐生白这会在圣人跟前大显身手,背后冷汗却是止不住的冒。
好端端的王爷为何要将此事明晃晃地公之于众。
莫不是嫌他在宫中筹谋已久,却是半分进展也无,想要将他调出宫去,塞进军营里吧。
是以,虽说受了圣人的伤,齐生白心底依旧惴惴不安。
恰好今日也是为圣人请平安买脉的日子了,顾凛自是晓得规矩,不会窥探圣人脉案,故而与齐生白一道告退。
他今日本就有心试探,这会子见四下无人,便冷声道了句,“你今日犯了大忌可知?”
甚少见王爷这般神色肃穆,齐生白只当他还有话要提点自个,便道了句,“还请殿下直言,微臣必当洗耳恭听。”
倒是个小心谨慎的,无妨,他也有法子治。
“你以为你善用疡医之道,能瞒得过旁人吗?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早日暴露人前。”
齐生白神色一凝,见王爷只是说这事,原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
“殿下是指太医署里有旁人耳目?”
顾凛自是不知,可他面上不露声色,反将一军,“有没有,你不清楚吗?”
这便是向他问罪了,齐生白蓦地慌张,急急道了句,“还请殿下明示,这太医署的人,微臣里里外外都查清楚了,若是还藏有什么旁人,所图之事必然不小。”
总算是松口了,顾凛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无妨,此人或许能为我所用,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并不能向你引荐。”
王爷如何行事自然犯不着与他解释缘由,齐生白暗里松口气,复而又问,“倘若有人拿微臣善疡医之道一事宣扬了出去,只怕少不了王爷从中斡旋一二。”
未等他说完,就见顾凛半笑不笑,“这是自然,只是倘若是圣人的意思,孤也不好干预。”
这是自然,二人一路说这话,行至月华门,与王爷拱手行过礼,这才分道扬镳。
齐生白往太医署的方向走着,殊不知顾凛踅转回身,又行至紫宸殿。
见他去而复返,圣人倒也不做他想,只当他还有要事忘了说。
贼人行刺自是无稽之谈,父子二人方才默契无比的不曾提起此事,圣人还以为这口气他就这么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