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想要害他,顾凛自然心里明白,可圣人相信又有何用,没有证据,只能拿贤王别无他法。
即便是圣人心疼他,也不好在明面上褫了他的权,罢他的官。
所以顾凛也不去求这些无用之事,只向圣人讨了一道旨意,准许他再查玉都观旧案。
当年本该早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南诏国君后裔出现在玉都观里,为此引发一场冤案,牵扯了不少旧人。
若非当时这具身子里的人是他,或许便不会落得这般个结果。
如今玉都观荒废,哪里还瞧得出曾为皇家第一道观的半点辉煌。
这件事连他都卷入其中,是以圣人既不许人彻查此事,也不许有人旧事重提。
可偏偏是他的好七郎又旧事重提,想着为当年遇难之人翻案。
若是以往,圣人非但不允,还要训斥他一顿。
只是七郎才遭人算计,作为父亲,他非但不能将真凶揪出来绳之以法,也不能明面上打压,已然是对他很是愧疚了。
暗忖须臾,圣人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顾凛拜谢圣恩,又提起齐生白一身疡医本事,不该荒废在宫中。
圣人倒是意外他会这般想,毕竟齐生白怎么也算是对他有恩,顾凛非但不施恩于他,却还将人发往苦寒偏远之地。
怎奈顾凛一番大义凛然之词,滔滔赞起齐生白此人日后定是大有所为,此番若能进军中历练一番,日后必能成为举世国医。
这般说来,他倒是毫不藏私,也舍得将这样的能人置入军中。
西戎虎视眈眈,凉州灵州边境百姓不堪其扰,若有如此能医坐诊军中,想必戍边守城的将士们,也能少些后顾之忧。
是以,圣人当即下旨,特封齐生白为检校医官,赏他银百两,绢十匹,即刻启程前往陇西。
接过这道圣旨时,齐生白整个人都是懵的。
电光火石间,他急匆匆留下一张字条,压在医案下,又嘱托相熟的内宦,将此物转交给翟鸣。
字条是用特定的药水写成,若非知晓查验之法,自然瞧不出到底是为何意。
顾凛这张字条后属实是费了一番心思,花了两日光景,也没能勘破谜题。
可宫里的动静却是藏不住了,只是他从前不曾想,顾敛之道手能伸得这般长,便是皇后跟前也有他的人。
也对,就连夕照也是他堂而皇之的从太后跟前完璧归赵的,想来皇后那里也会有他一早就埋下的棋子。
不过这个琼芳,眼下留她还有用。
弘文馆的书吏翟鸣没能收到那张字条,叫这陡然出现的变故惊得一阵后怕。
除去齐生白自个,不会有人知道圣人为何好端端地要将他一个太医正发往陇西。
只当他犯了错,却得了圣人体面明升暗降罢了。
幸而宣王受伤一事,外人并不知晓齐生白在中当居头功,便是议论几句,也只是称赞胡太医不愧是当世华佗。
顾凛的动作很快,下一个深受波及的便是崔四娘。
如今贵为贤王侧妃的崔四娘,对虞窈月的妒恨与日俱增,就连往日她思之如狂的宣王,也一并狠上了。
可他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又能哄得崔四娘冒着天下大不韪与他私会。
顾凛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故而有意无意地将那封密信落在了正院,好巧不巧就被桂枝捡到。
女子的花笺实在是好认,桂枝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当王爷外头有人了。
回过神来,顾不得惊惶,她便将这封花笺交给了娘子。
秀婉雅丽,遒劲柔滑的字迹,不似寻常女儿家。
虞窈月眉心郁结,紧张地展开了这封信。
半夜三更,此人竟是约他秉烛夜游?
时间就在今夜,这会子金乌西走,也不见得他人。
难不成已经去宝珍楼私会佳人了不成?
好你个顾敛之,如今竟然胆大如斯,虞窈月这厢起了愤,也顾不上换身衣裳,当即捉裙冲出去。
唤人套了车,她便打算彻夜蹲守,怎么也得在宝珍楼将人捉得个正着!
又说那史掌柜见是她来,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接待。
即便是她的无理要求,也不得不依。
虞窈月打听到有间天字号房叫人一早预定,这会子还未到时候,人还未来时。
她当即灵光一闪,打算铤而走险,藏身于房中。
等到月上梢头,她几乎困得昏昏欲睡时,门外总算有了声响。
“王爷今日怎舍得出来?”
娇滴滴的嗓音甫一出声,虞窈月的瞌睡便醒了三分,怎会是崔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