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徵朝着高启泰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姜玥抱着膝等待,打算情况不妙就现身。
“是你?你为何在此?”
“臣宴上遇到失意之事,心中苦闷,特来此开阔之处散心,不料惊扰了太子殿下。”
沈徵的声音轻而缓,姜玥竖起耳朵分辨,只听到他提起了与郡县志有关的只言片语。
不消多时,也不知沈徵如何说服,一行人居然顺着浮桥,往芙清宫主殿的方向去了。
姜玥在原地又等了一阵,等到确信高启泰已走远了,才艰难挪动着蹲麻了的腿,快步离去。
宫宴已散,主殿石阶上陆续走出参宴者。
姜玥在阔道上找到了自家马车。车夫老何正抱臂打盹醒来,“宴会结束了?现在回去?”
“先不回,把车停在入口不显眼的地方。”
姜玥钻入马车,看老何将车架停在角落。
一连小半个时辰过去,没有沈徵骑马出来的身影,他不知被高启泰留在了宫内何处。
马车缓缓启动转向,回到居德坊。
银杏与魏如师一直等候在前院。
银杏目光往她脸上细看,停留在左脸上,疑问道:“郡主,你左耳的耳铛呢?”
“掉了吗?”姜玥一惊,抬手去摸,耳垂微凉,空落落的。那颗金镶红宝石耳铛不翼而飞。
真的掉了。
她细细回忆,踏上浮桥时有风,将吹散的鬓发绕到耳后时,耳铛还在。
从浮桥到回府这一路,都有可能遗落。
若是落在了芙清宫。
若被芙清宫人先一步找到,而且在浮桥之后的那段路找到……会有麻烦。
姜玥倒抽了一口气:“帮我去找找。”
魏如师指挥前院奴婢:“去倒座房前找老何,把马车内里和府门口都检查一遍。”
银杏隔了一会儿来报:“郡主,魏管事着人把各处都找过一遍,没找着啊。”
姜玥回到寝堂,将剩余几件首饰拆下,收入原本的锦盒里,挑出剩下的耳铛,在灯下端详。
耳铛不是这套头面的主饰,做工精湛却不算独特,金镶珠更是用了红宝石的边角料。
银杏观她脸色不妙:“坊门快要关了,现在回去找也来不及,明日一早再去芙清宫找?”
“不用,替我拿纸笔,还有朱砂墨来。”姜玥剪了灯芯,让烛火更明亮些。
笔墨备好,她对着原物,描绘了大小分毫不差的耳铛画像,还有从不同方向看的模样。
画纸折叠,连着剩下那只耳铛,收入香囊里,递给了深夜被喊到她堂屋的魏如师。
魏如师听完了姜玥的交待,虽然不解,还是小心地接过,“明日坊门一开,我就去办。”
做完这一切,再看刻漏,已是亥时了。
姜玥感到一阵疲劳,勉强支撑着洗漱完,“银杏,让前院轮值的护院留意,隔壁的绣楼挂灯了就来通报,无论多晚都通报。”
银杏跟她确认:“无论多晚吗?”
“无论多晚,”她静坐在一张贵妃榻上,“要是我睡着了,你只管摇醒我。”
银杏没有摇醒她。
姜玥醒来还在贵妃榻上,天已经大亮,身上搭着银杏为她盖的薄被,肩背有轻微酸痛感。
银杏昨日值夜,今日来伺候晨起的是另一个丫鬟,“银杏姐姐去休息前交待,说郡主让留意的那件事情,前院没有通报。”
姜玥点头,“知道了。”
昨夜事情杂乱,她睡醒才想清楚些。
经过极风斋一事,蓝衣男子恐怕不会再轻易过来。她要找那幅画的线索,唯有从芙清宫与东宫入手,可她几乎与东宫鲜有交集。
还是今夜再找沈徵商议。
暮色四合,姜玥从极风斋回府,小绣楼依旧黯淡无光。一连三日过去,都没有再亮灯。
今日旬休,入夜微凉。
姜玥耐心地等到亥时后,支开了前院的护卫,踩着梯子翻过了那面薄墙。
沈府还是她上次来那样冷冷清清。
主屋的支摘窗大大敞开着。
窗下郎君穿着圆领大袖的月灰色细布襕衫,坐在茶座前煮茶,倏尔转头,眼眸看向她。
沈徵似毫不意外她到来:“郡主。”
姜玥手攥着窗棂,从头到脚打量他:“沈大人,上次在芙清宫之后,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沈徵动作一顿,挽起袖子,用小陶壶倒出了两杯茶,起身用托盘将其中一杯放到窗边。
“没有,我全身而退了。”
“那你今日怎么……不想我过来?”
“今日有事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