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珲帮沈徵盯着薛珩,继而是薛珩身边的小厮, 没有找到大的软肋,却发现薛珩的小厮每隔三日,就要偷偷摸摸往尚书府的门房送信。
沈徵与她在食味真推敲过此事:
“伴读无实权,只指望太子登基,可高启泰若继续任意妄为,容易失去圣心。”
“钟家小娘子是未来内定的太子妃,钟止善对高启泰就算再失望,于公于私都会扶着储君,薛珩投靠钟止善,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薛珩脸色变了变,没有接姜玥的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薛伴读。”沈徵提醒他,“你叫小厮转交的信上有你的笔迹和私印,最新的那封信在我手里。是我们拿到人证物证,还是你彻底失去殿下信任,你只能从中择一。”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
姜玥先一步离去,沈徵留下与薛珩细说如何拿到供词,以及昨夜芙清宫大火之后的详情。
两刻钟后,他再离开,走到巷道口,却看到姜玥先前坐过来的马车还停驻在那里。
许一飞从车舆上跳下,请他躬身入车门。
一身伶俐小郎君打扮的女郎等困了,脑袋一歪,双手双腿并着,就这么侧靠在车壁上眯眼。
这下真的像奴狸,只差有一根“啪嗒啪嗒”敲打车壁的毛绒尾巴。
沈徵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轻拍她小腿:“怎么还不回去?”
姜玥迷蒙了一瞬,揉了揉眼睛,将腿放下来坐好,弯腰从座板底下的暗屉翻出一只小瓷罐,朝他招手,“你靠过来一些,再近一些。”
下颔有一点冰凉柔腻,带着幽香。
她指头轻点,给他被薛珩拳头打到的地方抹药,指腹的温度化开了药膏,一下下地打圈儿,力度压出了痛意。
不碰时还不觉得痛,沈徵吸了口凉气。
姜玥闷声抱怨:“沈大人就那么大方,站着给他揍,又不欠他的。明日上朝肯定会淤青,我看你今晚就想好借口,免得对着同僚哑口。”
“只是一拳,总归是……”沈徵顿了顿,“不够光明正大。”
姜玥没好气地睨他,“你是不是想到何文田?觉得自己是崔冲那种大恶人。”何文田妻儿被崔冲藏起来,威胁他帮忙做那些腌臜事。
“没这么贬低过自己。”
沈徵被她揉得用力,嘶了一声,但确实想到了那处,且忍不住叹,她从来与他心意相通。
姜玥不点而红的嘴唇抿起来。
他看得好笑,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唇,湿润丰盈,“被揍的是我,郡主怎么比我还不高兴。”
“就是不高兴。”
姜玥将药膏罐子合上,塞到他掌心,“自己一天三次勤快着涂,让洗浪给你滚热鸡蛋。”
沈徵揽过她,将胸膛贴上她后背,下颔搁在她肩上,闻着姜玥发间的桂花油淡香,还没想好怎么哄,她自己默默地不高兴完了。
“薛伴读揍人痛不痛?”
“不痛。”
“上次那儒生砸的鸡蛋呢?”
“也不痛。”
“骗人。”
“没骗你……只是味道不好闻,那日沐浴,快把脸洗掉了一层皮。”
他虽是抱怨,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
姜玥闻言,转过身来,凝眸望着他,双手忽而捧起他的脸,凑近在额角上亲了亲。
沈徵眯起眼,“不是砸得这边。”
“我记得就是这边。”
“郡主记错了。”他朝她侧脸,露出另一边的额角,感受姜玥将柔软濡湿的唇印上去。
“还再下一点。”
亲在了眼皮。
“再左一点。”
亲在了鼻梁。
沈徵拨开她歪斜的幞头,拆散发髻,缎子似垂顺乌亮的发盈盈散落,五指插进去,水一样的润泽冰凉,手掌捧着她后脑贴来,深吻回去。
车厢里逼仄昏暗。
姜玥喘口气,与他抵额对视:“这阵子我想专心陪着阿妹,她昨夜回来一直睡睡醒醒,心神不宁,白日里看着倒是活蹦乱跳,一时一样。”
沈徵应了声,听她又道:“食味真那边,我最近也不去,有事你在那里留书信,我定期叫人去取。朝堂上有什么要谋划的,也告诉我。”
“原来不是等着给我涂药,是等着道别。”沈徵捉过她一只手,攥在掌心捏了捏。
“沈大人哪里话?”姜玥就着那只手晃他。
“是陪妹妹比较重要。”沈徵颔首,将她拉入怀里,稳稳地抱着,“那再待一会儿就好。”
暮鼓响起,她与沈徵分别。
姜玥绕回玲珑绣庄,换回了原本的高腰襦裙和绸袄,回到了姜府。
内院灯火通明,宝塔宫灯在檐角下悬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