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遣散了他东宫姬妾,但手伸不到芙清宫这里。冷烟与暖玉都是他身边的人,明面上是美人,实际上是眼线,沈道麟还不得不要。
高启泰看着沈徵。
沈徵良久不语。
“怎么?状元郎不愿意?”
“非也。”沈徵思忖片刻,“殿下既知我无妻无妾,理应也知我府上没有婢女。若真有意馈赠,不如赠我两位婢女,以供驱使?”
“哈,沈道麟,你竟不要美女要婢女?薛珩看中冷烟问我要,我都没舍得给。”
“臣本出身寒门,侥幸得陛下青眼,点了状元,殿下还请替臣保全不纵渔色的清流名声。”
沈徵长揖作谢,“这于殿下于臣都有益。”
高启泰了然挑眉,施施然一挥手,支使两位美人跟沈徵走,“婢女就婢女,你任意驱使。”
当日黄昏,沈徵带着两位精心打扮的婢女,入了皇都东市最繁华热闹的食味真酒家。
三楼雅间里,他相邀之人早到了,正是自小陪伴在高启泰身侧的东宫伴读薛珩。
“薛大人,久等了。”
沈徵落座,示意其中一人给薛珩倒酒。
薛珩不经意地抬头,面色复杂,“冷烟怎么会在此?殿下竟然……他竟然把冷烟给你?”
“殿下得知我府上缺婢女,特意派两位姑娘来当差,薛大人要是想见冷烟姑娘,可随时光临寒舍,道麟一定备好酒菜,好好招待。”
沈徵看着薛珩又嫉又愤的神色,将冷烟斟满的酒杯缓缓推了过去。他已入东宫,即便没有冷烟这个意外,他的下一步也是接近薛珩。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姜玥从吴曜的将军府出来,同样踏入了东市的食味真酒家,钱三习惯约在这里,因着这酒家本就是钱家产业的一部分。
三楼雅间的圆桌上摆着一只细陶锅。
钱三郎一见她来,就笑弯了眼,搭块棉布,掀开了锅盖,浓郁香味与水汽一同飘散。
“阿玥快来,尝尝我让厨子做的新菜。我此去南方经商,吃了一道黄鳝豆腐羹,特别鲜。”
姜玥惊讶,“你哪里弄来的黄鳝?”
“津门有个渡口,水域和气候都适合养,我找人在那边圈了一片地,黄鳝苗撒下一阵了。”
钱三给她勺了半碗,小心地挑去葱花,“只可惜成活的不足一成,个头也很小。”
姜玥喝了口汤,清鲜香浓,不知大厨如何做的,半点泥腥气都没有。
“好喝吗?”
“好喝。”
“以后想吃了就过来,让大厨单独给你做,食味真的菜牌上可没有这道菜。”
姜玥安静地夹着豆腐块,没有接这句话。
钱三知她不应,就是不会来,没有再追问,“你说有事去将军府一趟,事情办好了?”
姜玥想了想:“算是办了一半吧。”
她去净慈寺点长明灯,再偶遇了卖画人。
这次刻意记清楚了他五官眉眼,把面容认真描画下来,拿去给吴曜认人,因为许一飞说过,那人像内廷侍卫,有吴曜手下的武功套路痕迹。
可惜,吴曜不认得此人。
“皇宫禁卫与侍卫,大多数我都见过,除了藏在暗处的贴身护卫,这是贵人们自己培养,以备不测的,但有能力这么做的贵人,不多。”
吴曜手指沾湿了茶水,就着水渍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圣人、中宫、东宫。
那幅画上是芙清宫,太子别宫。
那卖画人有可能是东宫隐藏在暗处的护卫。
姜玥这么想着,峨眉不自觉戚起,钱三见了就要曲起手指,弹一下她眉心,被姜玥躲开了。
她躲得太快,他手愣在半途,眸色一黯。
总觉得这次经商回来,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钱三郎把手收回去,“还喝吗?再给你勺一碗?凉了味道就变了。”
姜玥摇头。
“烦什么呢?说给我听听,我能帮你吗?”
“钱三,你还记得,我说我有意中人吗?”
钱三合上锅盖的手一顿,“说过呀,我最初通过房罡毅认识你,第三次试着约你去游玩,你就说过了。但这么久了,你意中人呢?”
他们后来熟悉了,他再追问,才知道是有缘无分,那还不如放下执念,惜取他这个眼前人。
姜玥看着他,“他回来了,也在皇都。”
钱三弯唇想笑,但不太笑得出来,“是不是谢家婚宴上那个沈郎君沈徵?”
“是他,你看出来了?”
“他说他开春就来了,他还住在你隔壁。”
钱三掰着指头数,“都大半年了,我的人也没有来汇报你被提亲的消息。他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