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我看他可不是这么想。”钱三忍了又忍,不想做没风度的事情,也不想她被蒙在鼓里。
“你来前一刻钟,他就带了两个貌美女子来喝酒,就在对面雅间。你想看吗?想看我让酒家伙计想办法,把对面的花窗打开。”
第47章 默契
第47章
“我不想看。”
姜玥答得极快, 不假思索。
雅间内顿时一静,钱三郎攥着腰间垂吊下的一枚平安扣把玩,勉强地笑了笑,“阿玥这样, 倒是显得我枉做小人。”
“我并非不信, 只是……”
“你只是更相信他,对吗?”
钱三无可奈何, 两人说话间, 对面雅间的花窗恰好真的“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两人不再说话,抬眸望去。
窗边的女郎似乎是来透酒气, 青葱白指摇着纱扇,一身碎金袄裙在华灯映照下熠熠生辉。
不消片刻, 听见身后人唤, 又转回去。
花窗还开着,露出桌边两男两女。
沈徵正在其中, 他距离花窗近些,露出轮廓清隽斯文的侧脸,正举杯向对面的同辈郎君敬酒, 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姜玥眸光微转,认出了那人是薛珩。
“我不想看。”她脸转向了钱三郎,重复说适才说过的话,钱三郎凝睇她片刻, 起身将二人所在雅间的花窗合上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姜玥离去时,对面几人还未散,倒是在酒家门口碰见牵着马车的洗浪。马车饰华盖, 悬幔帐,一角吊下个木牌, 刻着精雕细琢的“沈”字,人走过还能闻到里头淡淡的熏香味道。
往后又从银杏与魏如师的口中,听说了关于沈徵府里零零碎碎的消息。
隔壁府邸添了两位模样身段都好的婢女。
隔壁大门顶上终于悬起“沈宅”匾额。
隔壁登门拜访的客人,比寻常多了许多。
姜玥白日守着极风斋,晚上研究书房里那些画儿,没有再翻过那道隔着她与沈徵的院墙。
只这日极风斋客人多,她归家晚了。
正是夏秋更替时,府门的芭蕉叶卷边泛黄。
姜玥踩着兀子下来,听见一声“啪”的脆响,紧接着是痛心疾首的指控:“沈道麟,枉我把你视为士林清流的榜样,原来你也不过是见风使舵、汲汲营营之辈!”
她心头一跳,转眼去看。
沈宅门前,沈徵刚从御史台散值归来,身上公服未换,右手还攥着马匹缰绳,左手按着脸。
他被什么东西迎面砸了在额角。
一团凝液,冰冰凉凉,散发着腥气,顺着他眉骨流下,滴答滴答,落到胸膛,滴到鞋尖。
沈徵抚过眼皮上粘着的冷液,摘掉了挂在肩上的半只破碎蛋壳,才明白过来发生过来什么。
此人蹲守在沈宅门口,朝他砸了一颗鸡蛋。
再看向砸鸡蛋的人,一身细布直裰的儒生打扮,年纪至多不过及冠,脸皮还薄,明明是砸人那个,面上脸红耳赤颤巍巍地反倒显得委屈。
沈徵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靠近那儒生一步。
儒生倒退两步,剩下一只手还握着鸡蛋,不知是砸还是丢,“你要做什么?”
“我如何汲汲营营?”沈徵语气不见愤怒,依旧四平八稳,“阁下不妨细说。”
儒生一顿,理直气壮地指控他:“蔡老所提两税法以资计税,是利国利民,可休养生息的良策,却因党派争斗被贬出京,你竟然还要再弹劾蔡老,使得他再贬官,你到底居心何在?”
“阁下是蔡老门生?”
“我是替蔡老鸣不平的千千万万人之一。”
“蔡东辰治家不严,纵容幺子胡作非为,痛打门房小厮至重伤,人证物证俱在。阁下替蔡老鸣不平,我替被痛打的门房鸣不平,不可?”
“蔡老远在舒州任官,他幺子在老家,何以能够日日在面前言传身教?”
“当今圣上尚在潜邸时,其父也远在千里之外,未得耳听面命的教诲。”
“你这是强行狡辩,强词夺理。”
儒生声音大了,惊动了府内等候的洗浪。
洗浪懵懂地出来,一看吓得脸色大变,立刻捧袖往沈徵脸上和肩上擦去,“你是谁啊?当街砸骂朝廷命官,京兆府巡逻的衙差才刚走!”
儒生一听洗浪要报官,面露犹豫。
眼见天色渐渐黑下来,围观的人也多,他一转身,拨开人群,钻入巷道里不见了。
闹事者跑了,洗浪驱散围观的人。
沈徵脸上,胸肩上仍旧沾着黏糊糊的蛋液,不甚舒爽,想掏出袖子里的手帕擦一擦,莫名想到什么,止住了动作,往左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