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要关上门。
被人抵住,燕卿白的声音难得急促起来,他上前一步,又自觉失礼后退,道:
“木姑娘,燕某斗胆,敢问您可是遇上了什么委屈之事?”
林沉玉先是愕然,忽笑了:“你觉得有谁能让我受委屈么?”
燕卿白收回手,有些局促:“是燕某多虑僭越了。”
他不知为何,言辞里有些晦涩的酸意,试探道:“同行多日,倒不知木姑娘已有婚配,实在愧惭,之前行为举止中颇多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她婚配了么……
林沉玉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小九九,随意的摇摇头:“未曾。”
她微顿,面色有些难堪:“江湖儿女,露水情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燕卿白瞥见她难堪面色,声音温和:“露水情缘虽来的浅薄,可日久生情,说不定会酿成正缘的。我想木小姐无需烦恼,顺其自然便好。”
她喜欢那个和她露水情缘的人吗……
林沉玉又被他绕了进去,老老实实道:
“哎,虽则大家都言,江湖女子,平生所愿,唯择一君子而终。可人世之事,非世人所能预料到的。这缘并非良缘,来的荒唐,我也无意续下去。纠缠不休,为了从一而终的死规矩,把这辈子搭进去倒是划不来。”
她忽笑了:“你是读书人,讲究的是气节,也许看不惯我的行径,这些都无足轻重。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看着我们朋友的份上,替我保守这件事。”
倒不是她想隐瞒,实在是不想再起事端。
她并不喜欢那人……
燕卿白点头,郑重一诺:
“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再使他人知。只是,这藏红花的药效,恐有时间之限。若是隔的时间太久了,怕是起不到效果。但不知……”
他玉白的面容微红:“啊,是燕某唐突了。”
林沉玉摆摆手:“无事无事,倒是我冒犯了。只是这药水的时间,还想请教您。”
“一个时辰之内最佳,一日之后,精血入体,怕是再难祛除。”
林沉玉面容僵住了,她都不知道在底下待了多久,她有些无助的挠挠头,又看看自己肚子,忽然有些恐慌,拍拍脑袋道:“那万一有了,怎么办?”
她虽然十七岁了,已经是正生育的年龄,可她还没玩够啊,更不想给个比她还小的少年生孩子啊!
“若是有胎儿,木小姐不愿意保,也许可以试试看服药流掉……”
他幽青的眼,灼灼的观察着她,生怕错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林沉玉面色复杂:
“我怕是不行,自幼练功落下了寒疾,大夫说胎宫单薄,与胎宫相关的诸事都要谨慎,特别是引宫,一旦引了可能这辈子就没有孩子了……”
“那不若生下来?”
“可我又不想养孩子……”
燕卿白忽笑了,青年眉眼温润,一如夜中玉兰:“也是,木小姐如林中鹤,海上蛟,自不可为俗尘所困。可那样孩子生下来未必可怜,若是没有父亲,该如何自处?燕某倒有一拙计,木姑娘如不嫌弃,卿白斗胆,愿自荐为姑娘外子,婴孩高堂,将它当亲生儿女抚养长大。”
外子,便是要做她相公的意思。
林沉玉瞪大了眼睛,饶是江湖上潇洒从容的她,此时也有些傻眼:“等等,孩子有没有还不知道呢,怎么就扯到你身上了?不行不行,怎么能劳烦你呢?”
她完全被燕卿白牵着鼻子走了!
“此时不做商榷,若真的有了,待姑娘显怀,怕的是流言蜚语,多伤人心。”
燕卿白软言相慰劝:
“姑娘于我,乃是亦师亦友的贵人。燕某并不敢高攀,对姑娘亦不敢起龌龊心肠。我无家室,也无通房,常年埋于案牍,对男女私情并无心思。婚姻于我而言可有可无,可若是能帮扶到姑娘,免得流言蜚语,卿白愿和姑娘共结连理,做对假夫妻。”
燕卿白点到为止,微笑着将林沉玉送进了房间,他拿来外袍,轻轻的披在林沉玉身上。又取来干净的汗巾,站在床边替她揉着发湿的头发。
林沉玉呆滞,打破了暧昧氛围:“我从感觉你动作好像我娘……”
燕卿白微笑:“倒是被姑娘猜中了,燕某也常常为家母擦拭头发。”
他故作不经意提起:“说起来惭愧,家中有小辈,燕某也时常把抱逗弄,洗漱擦身。那些稚童们似乎都很喜欢燕某。”
哦,她算是明白了。
燕卿白就是显摆他上能孝敬父母,下能照顾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