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叹口气,语气有些强硬:
“里面发生的事是我的错,可你也未曾推拒。萍水相逢,何必生执念?你只当是一场梦,梦里你情我愿,梦醒一拍两散,互不牵连。谁也没有必要为梦负责,不是吗?”
他忽然打断她:“可若是,我已生执念呢?”
林沉玉呼吸一滞,回眸望他。
少年目光沉沉,扣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吻了上去。
他做出的姿态凶猛而烈,却只是一吻即离。随即,他跳下了马,看着她道:
“我不需你的怜悯,也不想见你侠义心肠。总有一日,我要你心甘情愿的与我共骑一马,同游天下,生同衾,死同棺。”
说罢,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林沉玉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
她回到了家中,虽则才离开三四日,却觉得已经阔别多年,绿珠彻夜未眠等着她归来,预先给她烧好了水。
她进去前,先问过桃花。
“桃花呢?”
“她已经睡下了。”
林沉玉点点头,便不去打扰她,径直拿了衣裳准备进去,临沐浴前,她忽想起来什么,对绿珠道:“你可知,女子行房后如何避孕?”
绿珠愣住了,还是老老实实道:“是要长期绝嗣,还是短时间避孕?”
林沉玉沉吟片刻:“短时间便可。”
绿珠道:“若是长期,凉药或水银都是可以的,只是伤身体,短时间的话,用藏红花洗身子便是。”
“藏红花,你可有?”林沉玉看见绿珠诧异目光,给自己找补了个借口:“我并不是自己用……只是与旁人有了些事,并不想她人留下子嗣来。”
绿珠温婉一笑:
“奴家明白,您是海外侯,大婚迎娶正妻之前,若是旁的女子有了私生子女,是要影响家风,遭人唾弃的。”
她自房间拿了藏红花,轻声细语的嘱咐她用多少,怎么用怎么洗。
林沉玉谢过了她。
绿珠看着她关上门,眼里的落寞再也藏不住,她听着院内枝头的乌鸦吱呀吱呀,竟是靠着林沉玉的墙壁,落下泪来。
屋檐下人饱暖,心寒独不知。
她擦擦泪,正欲离开,忽然瞥见燕卿白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他身上官袍未褪,衣冠整肃,唯略凌乱的呼吸暴露了他的匆忙。
他才理完陈年卷宗,便听闻燕洄归来。
燕洄是去寻林沉玉的,寻不到,他绝不会回来。燕卿白遂搁下笔,来夜访林沉玉。数日不见他担忧她的安危。
绿珠向他行了礼,又说了林沉玉不便见客,燕卿白微笑,道自己在外面等他。
绿珠也知他们交情甚笃,便径自离开了。
燕卿白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林沉玉出来,她打着哈欠,朦胧着睡眼:“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同寻常。
燕卿白闻见了这香气,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看着她。
“你……”
第132章
燕卿白对于那香气, 并不陌生。
他父亲四处沾花惹草,没少往后院里塞人,她的母亲便整夜绷着面皮, 命丫鬟们熬带着花香的水, 等着父亲离了姨娘们的房,便送去给姨娘们洗漱。
他不理解,母亲只是紧紧卡着他在怀:
“我都是为了你,贱皮子们抢走你的父亲就算了,她们休想有子嗣, 去抢走你的家产。”
唯一一次失手,便是丫鬟勾搭上了他父亲, 有了燕洄。他母亲也并不慌乱, 使计谋将丫鬟卖去了青楼, 隔绝了她和燕父的往来。
她是个深宅大院的谋士,断了情, 可怜伶仃的一点爱只系在儿子身上,为他殚精竭虑。
他隐约明白,那带着花香的水, 是来给女人欢好后绝嗣用的。
女人,欢好……
两个简简单单的词, 他却品出些秘密的意思来。
木玉,她是女人。
是个刚与人欢好过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燕卿白的脑海一片空白, 只呆呆的立在她的门口。林沉玉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捉着湿漉发尾的手微停顿,青丝披散到肩头, 湿了白衣。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此时无需多言。
燕卿白心中峰回百转, 几欲开口却不知如何言道。
反倒是林沉玉先打破沉默:
“夜色已深了,有什么事不妨明天再说吧。”她心实在乱,疲惫不堪,实在不愿见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