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儿媳……小燕不会出什么事吧?”花横玉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有些急了,连忙道,“这会太后的人手还在府外,以清查叛徒之名在外盯梢,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离开。你们几个大男人不好出去,但他们肯定不会拦我,要不再等两日,门卫稍松了,我再替你去寻他?”
“不用。”祁北穆沉着声音,“我去。”
他一天不见到燕南叙,心里便一天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安得很。
“太后的人守在外面,肯定……”正说着,祁清欢一个激灵,忽地有了主意,“有了。”
两日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高马大,花枝招展的“姑娘”。
这位胳膊甚至比侍卫还粗上几圈的姑娘,正是经祁清欢乔装打扮过的祁北穆。
“慢着。”侍卫条件反射地伸手拦住了祁北穆,本想细细盘问一番,但在与那道凌冽凶狠的眼神对上的瞬间,他立刻打了个寒颤,并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改口道:“嘶,那,那个,你……”
祁北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淌着极度的森冷,一脸生人勿进的冷漠表情,“我是府里的丫头,准备出去采购,还有什么问题么?”
闻言,侍卫连连摇头,哪还敢问什么问题,急忙收了兵器,给他让出一条道,“慢走。”
祁北穆没再多给他半点眼神,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燕怀瑾,你给我等着。
……
待祁北穆赶到凉州时,他们先前居住的那处别院已经空了,连他特意留在此处的五音也不知去向。走进院内,家具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想来人已经离开数日了。
植在院里的那株栀子花树已经不在了,仅留一地泛着黄意的花瓣。
祁北穆陡然心下一凉。
其实早在今日亲自来前,他便派人提前寻找了一遍,可结果可想而知。他偏偏不信这个邪,故而才不管不顾地再寻过来。
想着,他已蹲在地上,将其中一瓣花拾在手心,端详片刻,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却带着挥散不去的苦涩。
他曾设想过无数遍重回凉州的情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家具还是那个家具,甚至透过雕花窗户落进室内的阳光,都是一样的澄澈,可仅过去几天,人去楼空,凉州已俨然不是那个他曾日思夜想的凉州了。
祁北穆将花瓣随意扔开,遂起身,源自天际的阳光沿着他的背脊朝四周漫开,徒增几抹落寞。
在住所没寻到燕南叙的踪迹,祁北穆便一路摸索至凉州府,可直至去到方知晓,燕南叙根本不曾来此任职过。
不安的念头愈发浓烈,早前的大半年时光,倒像是他做的一场美梦,梦醒时分,燕南叙便人间蒸发了,连半根头发丝都没留给他。
祁北穆攥紧了拳头,霎时间,眼前眩晕感更强,他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栏杆,才勉强将摇晃的身形稳住。
“殿下?”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几股热流猛地从祁北穆的脑间横过,刚扶稳身形未几,他便连忙转身,只见五音正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怔然,似乎对他会出现在此地感到有一丝惊讶。
“我正要回京都找您,您怎么……”
五音话未说完,便被祁北穆沉声打断,“让你盯的人呢?燕怀瑾哪去了?”
闻言,五音忍不住地咬紧了下唇,惴惴不安地看了祁北穆几眼,欲言又止。
一看五音这副模样,祁北穆心中的不安感便更深,他不由地鸷起眸光,拳头攥紧,眼神与声音都愈发的冰冷,“说话,人呢?”
话落的瞬间,五音再也绷不住了,满腔的悲怆陡然间倾泻而出,他颤抖着身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垂着脑袋,颤声道:“没,没了。”
祁北穆的心猛地一沉,尚未痊愈的伤口也由于他此刻情绪的波动而隐隐作痛。他像是顷刻间被人用力一推,便沉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周遭的黑暗与冰冷将他团团包围,不断吞噬。
那团炙热的烈火,也陡然像是被一盆冷水由头浇下,最后一丁点的火光皆湮灭不见。
祁北穆的心脏像是忽地被谁剜去了一大半,从口鼻进入的空气不断穿梭,每一丝的凉气都仿佛化作了世上最锋利的匕首,将他缺失的心搅得血肉模糊。
祁北穆微喘着粗气,一双黑眸越来越冷,暴虐之意渐起。
“什么意思?”祁北穆沉沉地呼吸着,如万年雪巅上的寒冰,阴冷可怖,“把话说清楚。”
“数日前,我原奉殿下命令守在燕公子两侧看护。可就在三日前……”五音不敢抬头,脑袋随着话语越埋越低,“燕公子病情忽地反复,谢云川意图力挽狂澜,亦是无用,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