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穆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像是马上想到了什么,挂在薄唇边角的笑容猛增,迅速松开了抓住他手腕的手,轻轻地将之放在了燕南叙摊平的手心上,痞气一笑:“给你。”
祁北穆的手和他本人一样,就像是世上最烈最疯的火,所到之处无不被他烫灼燎烧起来。
他的手搁放得过于心安理得,以致于燕南叙都忍不住地怔愣了好一会儿。
“我让你把伞给我。”好半晌,燕南叙才反应过来,挑眉道:“这是伞么?”
闻言,祁北穆也丝毫没有半点把手收回来的意思,无辜地睁了睁眼,“本殿下的手,难道不比你这把破伞更好么?”
燕南叙懒得搭理他,将祁北穆的手轻轻挣开,便往伞柄上摸,“我撑伞吧。”
祁北穆眉梢又是一挑,抓空的手在燕南叙碰到伞之前,倏地向上,再次擒住,带着他的手放了下来,“你太矮了,撑的伞总是勾我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借机勾你二殿下呢。”
“没有的事。”燕南叙转身,避开了祁北穆过于直白与灼热的目光,“还是快些走吧,等会该迟到了。”
祁北穆应了一声,撑着伞跟在燕南叙的身后,一双含笑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细缝,眸底涌动着兴趣盎然的目光。
这时,一阵微风掠过,裹挟着浓郁的栀子花香,钻进了祁北穆的鼻腔,带动着来自心脏与灵魂深处的悸动感,一并盈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就是这个味道。
祁北穆死死地盯着燕南叙的侧脸,盯着那颗坠在左眼下的泪痣,粗一看似血泪,如泣如诉,满盛哀切,可细一看,这哪是哀伤?分明是盖着哀伤的外皮的诱惑陷阱,与那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一齐,将人蛊杀于无形。
“还看呢?”燕南叙冷不丁地出声,一双妖异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瞟了他几下,揶揄:“二殿下这样子,活像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祁北穆没有露出半分慌张,下一刻,嘴角便露出从容轻松的笑容,“公子这样的,二殿下确实没见过。”
说到这,他顿了顿,自顾自地补充道:“寻常男人可没有你耐看。”
“还好。”燕南叙勾了勾唇,目光深邃又迷人,像是一个无底洞,凡人只要多看一眼,都要被吸入无尽的漩涡,“二殿下多看几遍镜子,不就能见着了?”
可偏偏祁北穆不是凡人,也不信这邪,歪着脑袋连看了燕南叙几眼,笑道:“公子这夸起人来,还真是越来越损了。”
如若不是燕南叙心里有数,且时机不对,性别也不对,两个人这一来一回,倒还真有点打情骂俏的嫌疑。
燕南叙笑了笑,没说话,接着往前走。
“怀瑾啊。”祁北穆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用过早饭了吗?”
燕南叙脚步一顿,“嗯?”
祁北穆眼底的情绪滚动着,望向燕南叙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晦涩,但很快便化为齑粉,风一吹便了然无存。
“本殿下见到你婢女大早上的就出门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想来就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祁北穆从衣服里掏出几只油纸包的包子,递给燕南叙,“早上买多的,你二殿下吃不完,你趁热吃吧,别浪费了。”
南河月是被燕南叙一大早遣出去购置梅苑物件的,估摸着也没那么快回来。
燕南西垂眸往包子上一看,只见那包子还散着热气,想来也是刚出炉没多久。
于是,他也不客气,接过包子,揣在怀里,纤密的睫毛微微垂着,“什么馅的?”
“什么馅啊?”祁北穆重复了一遍,跟在燕南叙身后,想了想,“忘了。茴香或者白菜肉吧。”
燕南叙轻嗯了声,咬了一口包子皮,“下回买豆沙或者奶黄的吧,我不爱吃肉。”
“嘿?”祁北穆音调骤然上扬,揶揄道,“你这是把我当你婢女使唤了啊?要求还挺多。”
“没有。”燕南叙咬了几口便腻了,将剩下的包子放回了油纸袋里,“我婢女知道我的口味。”
“这话说的,我还不如你婢女了?”祁北穆忽然有些不太爽快,“不就是豆沙奶黄么?你二殿下明儿个给你买一车,腻不死你。”
燕南叙的唇角又弯了些。
学堂离梅苑并不远,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口。燕南叙从伞下走出,不经意地往后一看,只见祁北穆肩上的衣衫已湿了一片。
他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转身正要入内,却被祁北穆拦住了。
祁北穆把收好的罗伞挨墙靠着,走到燕南叙面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二殿下问你件事。”
“什么?”
祁北穆眯了眯眼睛,倏地扯住燕南叙的衣领,将他抵到墙上,紧接着欺身而近,猛地拉近了与燕南叙的距离,近到对方的睫毛都能碰到他的鼻尖,近到双方呼出的温热鼻息都能紧密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