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从前善战的星神被淡忘,他的名字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甚至有些让人们唾弃的存在,他常常和杀戮一同被人们提起,他是杀戮的征服者,也是杀戮的制造者。
有人唾骂凌安,有人砸毁了曾经供奉他的神庙,他们拥立新的、也许会成为战神的那个神族。
可从前星伽城的所有人,都很爱戴凌安——自然也包括这些辱骂他的人。
凌安不在乎。
这些就像是云烟,从他耳边飘过去了,什么也没留下。
至于扶澜,听到这些,心里也并无多大波澜。
世道人心永远都是如此,他们的眼中只能瞧见光鲜、瞧见荣誉、瞧见万人之上,他们永远拥簇人中龙凤,永远对那身有劣迹之人唾弃不已——哪怕那人有再多功绩。
似乎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与潮流,倘若不和世俗一道唾骂,他们便要成为众矢之的、要被世俗孤立了。
神界先是在战场之上占了上风,后来,形式渐渐有些危急,两军胶着,再然后,形势日下,魔族渐渐占了上风,他们以少胜多,他们杀死了不少神族,神界调用了更多的兵力。
沧澜海没有帮助他们的道理,一来,因着扶澜的血脉之中,有一半的魔神之血,在四千年前,海灵族和魔族险些成为两个和平共处的种族。二来,神界对扶澜的态度模糊,自然说不上友善。
但即便如此,扶澜依旧派了两支队伍前往战场帮助神族。
池洲找到了凌安。
池洲道:“你就打算这么窝在沧澜海底?你现在若是出去带兵,再打一场胜仗,你的星神的位置,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凌安摇摇头:“我不稀罕。”
池洲笑,“好,没人劝得动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司辰不知炼了个什么东西,神族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法压制,我猜,需得有特定的人去解。”
“要解也不可能是我。”
凌安淡淡道,说完就消失在了此处。
夜里,凌安和往常一样从窗子翻入扶澜的寝殿,他会靠在墙角坐着休憩,同她共处一室,心中再多烦扰都能宁静下来。
她时而翻个身,他便会警觉地醒过来,发觉她并没有惊醒,他才松了口气。前段时日,偶尔还能听见她唤凌安,或者无一,现在却是渐渐地少了,恐怕她早就已经开始淡忘他了。
凌安在黑暗之中,有时候会静静地想,想到她站在浪尖之上,风华绝代,惊艳天地,她是世上最光彩夺目的明珠,而他,受着万人唾骂,什么也不是。
如此堕落卑微,怎敢肖想她。
凌安像是干涸的河床上的鱼儿,无处可以寻到生机,他深深吸着气。
……
司辰用的阵法极其稀奇,神界无人可破,因此不断地消耗着神族的士兵,神族输得惨烈,众神思索解决之法,天要司颁布重大的悬赏,可依旧没有能够解阵之人。
或许这阵法的存在,本就违逆了天道。
凌安从沧澜海见不得光的底往上望,望着望着,他忽然动了,他朝着神界的方向飞去。
神界危亡,与他何干?神族惨死,与他何干?
但扶澜和他有关,扶澜是他的命,倘若要他付出一切的与之相配的,唯有扶澜。
凌安来到了战场。
他带着面具,隐在士兵之中,无人察觉。
魔荒七殿,一个被炼成了傀儡,两个效忠于司辰,剩下的三个完全被架空。司辰似乎吞噬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他浑身上下都有魔焰,比少璇的程度更为剧烈,他身下有一个阵法,就从这阵法之中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神族要破的,就是此阵。
此阵名为青冥,像是能够无穷无尽地给司辰提供力量。
除此之外,司辰还操纵着强大的傀儡燕曦。
神族很为其苦恼。
凌安观察过那阵法,的确从未见过,若要破解,需得用心巧妙。
这日,作战之时恰巧是在月圆,天上的星子星星点点,如珍珠似的。凌安在星光之下,目力是极好的,隔着重重雾霭望过去,只见对面司辰脚底下那阵法的法眼闪过一点亮光,那光和天上的星光一般。
光亮起之后,司辰的行动似乎迟缓了瞬,让神族的弓箭手找准了时机,“嗖”的一箭破空,穿透了司辰的胸膛,司辰并不怕伤,他的伤不过几息便愈合了去。
这场仗依旧以神族落败而结束。血流成了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