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边有一块摔不碎的水镜。
也不知道凌安加了什么术法。
他拾起来,朝着墙面扔去,墙面被砸得微微凹陷,可水镜依旧完好无损。
上面的画面只是定格,却足以让他脑海中生出全部连贯的场景,他痛苦地蹲下身,如一只淋湿的幼兽在寒风中颤抖,他的眼角溢出清泪。
竟然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我让你落入他之手,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来讨回你。
第1章 各自归(八)
凌安的面前跪着降娄和少璇。
他们被重重的神威压得直不起身子。
当日, 他们二人来大火宫讨灵药,少璇身中剧毒,降娄跪在大火外,字字泣血, 求凌安的一滴神血, 为少璇解毒。
凌安理都不理, 立了结界将他们二人震荡开来。
可降娄不放弃,他对少璇的一片心真是感人肺腑, 膝行着求凌安, 又被弹开, 如是往复, 膝盖的骨骼几乎碎裂。
凌安这般冰冷凉薄的人,就算是降娄死在他面前, 想必他都不会有什么动容, 但他们此行, 一来是为了求解药,二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少璇毒不致死,却也真如扶澜所说生不如死。
她疼, 但她一想到扶澜那贱婢将要被司辰折磨, 将要死在圆月之下,她就快活极了。
凌安要出大火宫处理神界的事务, 降娄就用仙索扯住他的脚踝, 压上千钧的力道, 跪求道:“神君, 求您救救神女吧,只要您的一滴神血。”
仙索被震断, 凌安冷道:“你再死缠烂打,我会杀了你。”
凌安远去,少璇便对降娄道:“你……别求凌安了,去拦着常承……”
降娄拉起少璇,拦住从沧澜海上来,将要前往十二星宫的常承,这样扶澜的消息就没法传到凌安这里。
他们斗了几日,好在常承对凌安一片忠心,即便伤的浑身鲜血也将消息带了过去。
凌安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千里之隔,他瞬息之前赶到,倘若晚上半分,扶澜的命就已经没了!
“你们勾结魔族,当杀。”凌安坐在椅子上,缓缓地拨弄着池洲递过来的茶盏的茶盖。
这里是刑名之神的七恶塔,在这里审问神界的罪人。
少璇毒素未解,她的嘴唇发乌,闻言笑道:“凌安,你有何资格说我们?那个贱婢,不就是身上留着魔族血液的杂种吗?”
话语刚落,倏的张大了嘴,舌头上开始流血,她惊恐地望着他。
“你若不会说话,我可以拔了你的舌头。”
降娄道:“她说的有什么错?!扶澜就是个祸害,她活着一日,魔族就有一日觊觎神界,就有一日可以召唤魔神,倘若将她杀死,神界便再无忧患,魔荒也永远不可能超越神界。”
“为了大义,舍去一人的生命,到底是义,还是不义?”凌安道,他忽然一笑,“别忘了,我是杀神之子,倘若有人逼我杀她,我会让整个天地为她殉葬。魔族要杀她,我就灭了魔族;海灵族护不住,我就将她抢过来;神族若逼我,我就见神杀神。”
一旁一直沉默听着的池洲陡然脸色微变,他望向凌安。
凌安再疯,那也是神界的战神,他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池洲低喝:“凌安,你住口!”
凌安冷冷睨他一眼。
“这二人交由你处置,和魔族勾结,必有重罪。夫人尚在等候,我不奉陪。”
撂下话凌安就走。
回到大火宫,透过窗子,看见重重帷幔之间熟睡的身影,他整个人的步子都变得轻快,天上的云霞变成了七彩的,像是织女织出的锦缎。
他走入其中,不唤醒她,只是坐在榻边,凝望着她的静谧的睡颜。
时间似乎凝固,他仿佛真的可以和她天长地久,永无绝期。
榻上被褥之中的瓷娃娃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眼皮掀开一线,似瞥见了模糊的人影,猛地睁开。
凌安撑在她脸颊边,笑问:“醒了?”
扶澜眼中慵懒的睡意如天边的云雾被一把扫帚扫了去,变得憎恶愤怒,“你离我远些。”
可再远,也远不了多少,毕竟,她现在被他囚禁在了大火宫。重重禁制,拦的都是她。
凌安道:“你这又是何苦?你与我生气,不如与我心平气和,省的气得你自己胸中淤塞。”
说着,将手覆在她胸口,点点灵力灌进去,扶澜登时觉得心口轻快不少,她“啪”地拍开他的手。
他问:“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