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凌安随手捏起茶盏,抿了一口后,神情忽然开始变化,霎时面色如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剑眉紧蹙,痛苦地呼吸,视线凌厉地落在李七身上,“你敢害孤!”
李七原本是有几分窃喜的,因为这药是用来迷乱心神的,谁知,太子竟会有此等反应!
她慌了神,跌坐在地,仓促解释:“殿下,奴婢不敢……奴婢绝对不敢加害于您!这……这是个意外!”
凌安提剑而来,强压毒性,在李七的惊呼声中,挥剑砍向了她的脖颈!
然手不稳,剑外了几分,便从她的脸颊划到肩膀,拉出一条深且长的狰狞伤口,日后李七的脸,都无法见人了。
她尖叫捂脸,跌跌撞撞地跑了,惊动了守夜的侍卫,一左一右将她架起,之后摁在井里,她扑腾两下后,没了生息。
哪有给太子下药的婢女能活的?
太医来得快,压制住凌安的毒,这毒本来致死,但由于他体魄强且饮得少,并无性命之危,但身子却眼见地病弱下去,不如从前了。
要害他的人很多。凌安吩咐了几个心腹,将他中毒的消息直接放出去,另外点了支精兵备着。
凌安每日都靠强药压制毒素,偶尔提起昔日的长剑,只觉力不从心,挥舞几下后便将剑扔在一旁,又拉起弓,从前百米之外可射穿碎石,而今不过十米,却射不中靶心。
池洲宽慰他道:“你是太子,有脑子就好,这武功,有自然是好事,没有也不算什么,有底下人帮你打。”
可凌安心性高傲,怎能容许自己不如从前?更何况,他当年是凭着这一身武功,将他的小公主从毒潭底下捞了上来,又相处了数月。
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有种冥冥之中的注定,说不清来由,仿佛他已经爱了她很久。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废人。
便加大药量,哪怕损伤自己的身体,折损自己的寿命。
药性带来了反噬,他白日如在火炉,夜里如坠冰窟,冷热交替,五脏六腑都痛苦。
出于他对痛苦向来有着的极其强大的忍耐力,他忍了下来。
好在,苍狼王答应了这亲事,婚事就快近了。
第1章 沧海冷(十一)
池洲退了和李家的亲事, 往戈吐勒递了帖子。
李雅儿欢喜极了,作为李家独一的嫡女,自然备受宠爱,因此性子也就活泼爽朗, 常常暗地里跑出去和常承私会。常承生得魁梧, 彼时正是青年时, 李雅儿倚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如弱柳, 堪堪一握。池洲跟她退的亲, 点明了此事和李家无关, 但皇家的面子不可损, 便算作两方和平退亲。
一时还在皇城中作了段佳话。亲事算什么?倘若二人彼此毫无情意,这订亲一事就如逼迫、压迫, 人人都当追求自己心中所爱, 这是作为一个人的权利、一个人自由地活着的权利。
扶澜很是苦恼, 找到了初柳。
“姐姐,爹已应下了轩琅的婚事, 可停云哥哥说要娶我,我想嫁给停云哥哥, 我不想去轩琅……”
初柳道:“洛停云说的好听, 他答应过你,但他做了些什么呢?父王宠爱你, 倘若轩琅太子非良配, 他也定然不会答应。”
扶澜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听说轩琅规矩良多, 更遑论东宫,我恐怕再也不能在草原上跑马, 听天穹下灌来的风捎来远方牧羊人歌声,我再也不能看见草原上的银盘似的月亮冉冉升起,我目之所见,将是重重宫阙,宫阙里的月亮,还能圆满吗?”
月亮真是冰冷而残忍的东西。它只在故乡圆而皎洁,在其他地方每月十五的夜里,却锋利极了,每一条圆满的弧度都在提醒鲜血淋漓的事实。
而重重皇城,不如说是死城,那是吃人的地方。
初柳叹:“扶澜啊,有的时候你很聪慧,你分明看得明白,有的时候你又愚钝,因为你想要自由。可这世间,哪能两者兼而得之,你若想追求你想要的,需要为之付出深沉的代价。你有愿望,却又不够坚定。”
扶澜咬唇,抬起头忍泪道:“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可我身为戈吐勒的公主,不能不嫁。”
她的雪腮边凌乱地黏了几缕发丝,唇红齿白,眼睫上挂着细小的泪珠,惹人爱怜。初柳看着看着,心里生出几分怜惜,同时又有股私欲。
扶澜生来就是比她耀眼的小公主,所有人都爱她,她确实美好,担得起旁人的爱惜,可为何总是有人生来就凌驾于旁人之上?
若要说在她旁边,她这个受尽冷落的大公主没有心生一丝一毫的嫉妒,那自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