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如被摄取神智般猛地冲到魁梧彪悍的汉子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们,喝道:“你们将东西放下!”又从腰间摸出块令牌,“戈吐勒二公主在此。”
扶澜将箱子中露了条边的红丝绸抽出来,手指逐渐颤抖,她冲入营帐。
洛停云捂着腹部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面上青紫,嘴角还带着血迹,见到红衣小姑娘的时候,他眼底拂过一丝惊愕。
她捏着红丝绸,问他:“你去岁四月十八,可曾到过明诀峡?”
洛停云当时带着商队经过此处,于是点点头。
她眼神颤抖,继续问:“你有没有救过人?”
洛停云的眼掠过一瞬间的茫然,瞥见她腰间别着的令牌,视线一顿后,渐渐凝在她身上,继续点头。
“你有没有割过手腕?”只发此问,不亲身经历此事之人,并不知晓各种原由。
洛停云心里一跳,继续点头。
哪知这小公主恼怒了,一脚踹在他胸口,自己却哭了出来,“你为何不来见我?为何沦落到此种境地,却连我也不认,父王的悬赏令,没有传到你这处吗?”
洛停云闷哼一声,垂下眼,“因为鄙人太低贱,配不上公主。不敢来见。”
“怎么在明诀峡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低贱?”她气得笑出声,“本公主的身子你都看了遍,给我换药之时,碰也几乎碰了遍,你现在说你低贱,是将我不放在眼里?”
“庶人不敢。”洛停云就要跪下,那一身的伤痕,怎能再给她跪,扶澜一把将他扶起来,“走,跟我去见父王。”
洛停云受了重赏,一朝改头换面,还清所有债务,有时碰到当日的打手,打手都绕着他走。
从未如此舒心。
而那红衣姑娘,会坐在高高的土坡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跑马,他累了的时候,汗流浃背,她会递过来一块帕子,眼眸亮如天上星子,比琉璃更纯澈。
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
他的心忽然被不可言说的东西填满,看见她欢喜,他也跟着欢喜,看见她沮丧,他只觉有把刀剜在身上。
然而她是如此耀眼而矜贵,他不敢上前,只敢小心地对她好。
为她带来夏地的桂花糖,路上风尘仆仆,这易碎的糖却完好无损;为她研究夏地伏羲琴的弹法,坐在梧桐树下演奏《凤求凰》;还有冬日的时候,用冻的通红生疮的手,给她凿一块冰雕。
扶澜真心欢喜洛停云,因为他温和如水,容颜俊美,像在明诀峡中一样,包容她、容忍她、呵护她。
为此,朝苍狼王提过几句洛停云。
然即便有救命之恩在身,洛停云也难得苍狼王的垂青,苍狼王风霜刀剑,戈吐勒是他夺杀出来的,自然识人无数,他不喜洛停云,因为他太深沉内敛。
扶澜只好偷偷和洛停云相见,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洛停云,然而洛停云并不觉得委屈,对她一如既往地好。
一晃,时日过去,她却到了议亲的年纪,和亲的对象,是她素未谋面的轩琅太子。
扶澜叹出一口气,将红绸小心收好。
……
轩琅,东宫。
“不是,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事关国运,你说要那个戈吐勒的小公主当太子妃就当,就因为在悬崖底下走了一遭?”池洲摇着扇子无奈道。
凌安道:“孤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心动,此生非她不可。”
“况且轩琅若要和亲,戈吐勒最合适不过,西邻赫呼禄,北接努巴,边塞之外,唯戈吐勒最为强盛,虽不及轩琅,但人心稳固。”
池洲“嗤”的一声笑出来,“太子殿下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哪来的一见钟情?”
凌安不理会他,目光望着远处戈吐勒的方向。
“你不怕她认不得你?”
凌安道:“不可能。孤在她的掌心一遍一遍、千万遍地,写下孤的名字,她一定会记得孤的。”
一面说着,嘴角荡开抹淡淡的笑意。
手边的政务已经处理完毕,可暂且歇息一段时日。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小公主眼覆红绸的画面,娇美如花,人如玉琢,凤眸渐渐荡开丝涟漪。
“皇兄说过,想要一睹戈吐勒的风光,不如与我同行?”凌安道。
池洲打趣道:“哟,这么着急,人家苍狼王还没回话呢,这就去当女婿郎了,行啊,哥哥我闲着也是闲着,与你一同去。来人,本殿与太子殿下往北巡……”
凌安打断他:“我不想用轩琅太子之名去见她,我以凌安之名见她。”
爱你的,不是身份高贵的轩琅太子,而仅仅只是凌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