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凌乱的水珠从高挺的鼻梁滚落,砸在扶澜的鼻尖。
“我本意是要去替你取身衣裳的,你说我非礼,那我就索性留在此处了。”
他滚烫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面上。
似要在她面上落一个吻。
扶澜从他身边躲过去,尾巴抽打他的腰身,带了几分哭腔,“你不要逼我。”
这一下打得不轻,凌安却并不觉得疼,反而狭长的凤眸中带了分兴奋的意味,如暗处捕捉到猎物的狼的眼般闪着雪亮的光。
他抬眼望天边的月,今夜的时间已经过了不少了,反正日后总有机会,他瞧着扶澜眼角又有珍珠要落下,便道:“你别哭。我去为你取衣裳,之后守在外面。”
他一边往外走,身上浸的水自发地形成水珠飘散在空中,之后化为水汽消散,等到他出了池,已彻底干透。
扶澜等他的时候,怕他径直走进来,不敢解衣,好在鲛人血脉觉醒,她并不畏惧水的寒凉,湿透的衣裳黏在身上只有些沉甸甸,等到他将衣裳隔空送来,她方松了口气。
天池的水有灵力滋养的效用,过了半个时辰,扶澜渐渐觉得一股清凉的灵力游走在四肢百骸,她尝试动用,往鱼尾汇聚,很快,鱼尾渐渐分化成了修长笔直的双腿。
凌安在外面侯着,望见扶澜走出来,竟有种放松之感。
谁能想到,星神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小鲛人分化双腿这般寻常的事而感到忧虑。
“天池水的效用并不长久,只能维持几日,等到次数多了,你吸收的灵力彻底化为几用,便可自由变换鱼尾和双腿了。”凌安道。
他忽而凑近她的耳,低声道:“我很喜欢阿澜的耳鳍和鱼尾。”
扶澜红着脸别过头,“谁稀罕你喜欢了。”
……
时间过得快,转眼一月过去,扶澜已可以短暂地自如变换腿和鱼尾,凌安没忘记答应实沈的事,带着扶澜找到神兵常承。
见常承的时候,扶澜用的是鲛人身。
常承浑浊的眼顷刻亮了起来,他突然开始颤抖,目光颤抖、人也颤抖,似是透过扶澜望见了什么人,他喉间哽不成声,却哭不出来,只大口吸了几次粗气。
“我的雅儿……”常承面露痛苦、追忆之色。
凌安道:“沧澜海已封,常承,你放下心中执念…宫中号梦白推文台…”话是如此,可凌安他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常承激动道:“不,神君,沧澜海的封印……可解!我这四千年来,一直在寻找解开沧澜海封印的办法,虽然、虽然此法不易,但先海神的封印并非是死印……”
凌安剑眉微折。
常承跪在他面前,不停地叩头,叩得额间一片血红,凌安点点手指让他停下来。
常承怆然道:“神君,沧澜海内,有一片缥缈墟,那是海灵族历练的地方,因为空间结构特殊,故而在当年先海神封印海域之时,此处的封印最是薄弱,若是能突破沧澜海外北面的封印,进入缥缈墟,就可以进入沧澜海了……”
“可惜北面的封印,被梧桐神树镇守,那梧桐神树是木神的一小段神骨所化,若是木神在世,说不定可以打开沧澜海的结界,可木神早就夭折了。只要寻到能够伪装、或替代木神的力量的灵物,就可以解开封印!”
听到木神,扶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凌安手指在椅子扶手叩了叩,道:“本君信你的话语。但此事本君不能替你办。”
常承并不意外,他向凌安行礼:“神君能带夫人来探访我,就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不敢奢求。”
回到大火宫,扶澜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凌安从袖中召出把琵琶,冰玉打造,是莹透淡蓝的,用银丝为弦,递给扶澜。
“此灵器以水和乐为灵,倘若使用得当,这天下,水之所在,你的力量之所在。四海之水,皆为你用。”
扶澜生来就会弹琵琶,这事儿蹊跷,毕竟她从来没有学过,但也不是坏事,譬如今日就有了用途。
凌安将她的手指覆在弦上,带着她的手一拨,凭空出现一支由水凝结而成的冰制的短小的箭矢,再一拨弄,那箭矢便往前射了三分,落下片片冰霜。
“不费力,且你会弹琵琶,只要多加练习,便能自如操控。”
以乐为灵,以水为箭。
这冰玉琵琶打制得精细,琵琶首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琵琶肚缀了几颗珍珠。
兴许是凌安亲手打的罢。
扶澜鼻子酸涩,“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因为我现在并不喜欢你,看见你时,也并无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