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江缨道,“我知道你想一展宏图,想做一个国之栋梁,从嫁你之后,你总是在帮我完成心愿,那你自己的呢?”
贺重锦笑着看向她:“我没什么心愿。”
“真的吗?”
说完,江缨找到纸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字写的是不好看,贺重锦见她在纸上写下和离书三个字,贺重锦见状当即夺过笔:“你?!”
“贺重锦。”江缨放下笔,平静地说道,“山鸟鱼不同路,这门亲事本就是未经过你我二人的意见,是雄鹰就该展翅翱翔的,我也不能因为我的一己之私留下你。”
贺重锦:“......”
嫁进贺府这么久,江缨第一次在他看自己的神情中见到一闪而过的怒色。
贺重锦也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转身背对着江缨,平复心中的情绪。
“贺公子就这么在意与我和离吗?”
“是。”半晌,他道,“我这一生别无所愿,如果真有什么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江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同我说过,你的心愿是要帮一个人脱离苦海,贺重锦......她的苦海究竟因谁而起,你不明白吗?”
贺重锦呼吸一滞,瞳孔逐渐缩紧。
来福慵懒地趴在地上,合着眼睛睡大觉,这只小狗再有灵性,也听不出二人之间对话之中,彼此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一直以来,我都陷在你的温柔乡里,并未怀疑过夫君你的动机。”江缨神色冷峻了下来,“成亲之前,我与夫君从未见过,夫君却设计娶我,一门心思对我好,甚至愿意为我付出性命。”
贺重锦:“......”
他仍旧背对着她,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紧,贺重锦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江缨的视线落到窗户上,那一截支撑窗户的木棍。
“记得很久以前,这扇窗户极易在夜里被风吹开,所以我时常在睡梦中感染了风寒,后来有一个人经常在我睡着之时用一根木棍抵在窗户上。”江缨笑容略带着一丝苦涩,“他是被我爹从狼口中捡回来的人。”
此刻,天地间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贺重锦狂跳的心脏声。
“阿丑。”江缨站起来,对贺重锦僵立在原地的背影说道,“许久不见了,这一别,果真是恍如隔世啊。”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前世。
地牢中阴暗潮湿, 老鼠窜行,只有一缕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浑身是伤男子的手脚皆被铁链捆绑住, 衣物上的道道鞭伤留下的血迹, 有的早已干涸,有的还是鲜艳的红色。
半昏半醒之中 ,贺重锦抬起手指,想去摸那一缕光, 却因为铁链的束缚, 还是没能那近在咫尺的阳光。
或许,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光了。
“贺重锦。”
扬着诡异语调的声音响起,张狂之中带着一丝骨子里的兴奋:“看到了吗, 我们斗了这么久, 你最终还是败给了本候。”
他拉了一张椅子,双腿交叠坐在贺重锦的面前:“你千算万算,怕是打死也想不到,采莲会答应成为我的人吧?”
贺重锦:“......”
“她可是亲口告诉我,只要你死,她和鬼手殷姑就能永远地重获自由,就能母女团聚。”
良久, 贺重锦抬起虚弱黯淡的双眸, 事到如今, 他败得彻底。
萧涣最讨厌看这双眼睛,这双和萧景棠相似的眼眸, 和如出一辙的, 夹杂着冷意的眼神。
他想到,已经亲手将毒药下入萧景棠的药碗里,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在毒发时,拼劲最后一丝气力,目瞪刺裂地拔出剑要杀了他。
这时,贺重锦竟是抖起肩膀,颤声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对萧涣的嘲讽尽显。
“萧涣,杀了我,夺得候位,你也不会赢。”贺重锦说,“父亲最深爱的仍旧是贺涟漪,心中的儿子仍旧是贺重锦,他厌恶你,厌恶杨氏......这些,都是无争的事实。”
贺重锦不轻不重地短短几句话,便如同生生拔下了萧涣的逆鳞。
他死死地掐着贺重锦沾约的面庞,眼睛仿佛要瞪出血来,这一刻的萧涣早已无视血缘,无视一切。
“贺重锦,你存在的每一天,本世子都活得生不如死,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
几个士兵上前,给贺重锦强行灌下一碗不知名的药,那冰凉的药入口的一瞬间竟灼热异常,像咽下一块滚烫的火。
他的痛苦声逐渐变得嘶哑,直至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烙铁在烈火中烧得通红,下一刻就被萧涣狠狠按在了贺重锦那张俊逸的面庞上,白烟缭绕,牢中候着的其他士兵都忍不住再看下去,而萧涣变得残暴不仁,愈发享受着这个释放恨意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