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到了她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关口,她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名分,得用杀手锏了。
打定主意,冯氏备好一本小册子,等着大老爷过来。跟了他之后,她捡起了幼年荒废的学业,好几年辛苦至极的读书写字,而今这份辛苦也要得到回报了。
半夜,大老爷来了,进门就问两个孩子。
冯氏漫不经心地说早就睡下了。
大老爷亲眼看过之后,面色才有所缓和,随后便怪她不知礼数,连二房的人也开罪,说明早要带她回去赔罪。
冯氏心里冷笑着,一言不发,把那本小册子送到大老爷手里。
大老爷狐疑地打开来看,看着看着,脸色有些发白了,到末了,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
“这些都是我经手的事,明面上的说法,自然不是行贿受贿,我只是帮你随大流做人情,有很多都曾知会你,你也没当回事。”冯氏瞧着他,道,“可是这种人情账,双方都想留下个隐晦的证据,以免自己出事的时候,另一方冷眼旁观。证据都在我几个可靠的亲信手里。”
大老爷心惊之后,又是不解:“官场这些年就是这个风气,你不随大流,就会被排挤。不过,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留着那些证据又是为了什么?”
“我要给自己和两个儿子争名分。”冯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掉下泪来,“今日我被下肆意打骂羞辱,也罢了,要是换成我的孩子,我宁可拼上一死,也不会让他们遭受这种委屈。老爷,那也是你的亲骨肉,你就忍心让他们一辈子低人一头么?”她抹了一把泪,放了狠话,“今日的事情,让我想通了,要么往后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要么我就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横竖你们叶家也不认他们,到如今都还没给他们上族谱。”
大老爷起先只当她是受了委屈被刺激到了,说的是气话,可再磨烦了一阵,见她态度越来越坚决,便知道她不管是受刺激还是早有此意,要挟他的事是板上钉钉,躲不过去。
他没得选择,且越想越怕,只好回了家里,连夜求见父亲。谁知道父亲根本不把他的事当回事,一直让他跪到日上三竿。
最可气的是,一个不怕死的小丫鬟还在他面前摆了个搓衣板儿。
巳时,叶老太爷起身,慢悠悠洗漱更衣。
叶知许掐算着时间,带着父亲、冯氏过错的记录过来。见大老爷垂头丧气地跪在厅堂外,险些发笑。
叶老太爷正等着她,不消片刻就让她进门说话。
叶知许经过大老爷身边的时候,后者望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有很多情绪,独独没有父亲对女儿该有的温和慈爱。
叶知许察觉到,便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目光淡漠,问了一句:“还跪着呢?”
大老爷险些吐血。
叶知许迈步进门。
叶老太爷看过那份记录,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苍老的面容有些发青。
叶知许担心老人家被气出个好歹,忙起身,正要到他身侧宽慰一番的时候,管家来了。
管家面色有些凝重,双手呈给叶老太爷一封信,“京城一位贵人写给您的信,锦衣卫送来的。”
叶老太爷讶然。
叶知许心生不安。家里再怎么乱糟糟,都无所谓,她只在乎祖父的安危。万一有京城的达官显宦给祖父添堵,可就麻烦了。
岂料,叶老太爷匆匆扫过信件,面上就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他站起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时颔首而笑,一时面色凝重。
叶知许和管家看呆了。
怎么回事这是?想不通。
“及时雨啊,真是及时雨。”叶老太爷看够了信,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笑眯眯地回身落座,神色竟近似于大彻大悟,喝了两口茶,他吩咐道:“把我们的大老爷请进来。”
片刻后,大老爷慢腾腾走进来——跪太久了,腿都不像是他的了。而进到门里,到了父亲面前,他又跪倒在地,“儿子不孝,要请您救我,成全我。”
管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知许也要走,却被叶老太爷唤住,“迟早要知道的事,你也听听。”
她一笑,乖顺地站到祖父身侧。
叶老太爷敛目瞧了长子片刻,温和地道:“你别着急,先听我说。”
大老爷称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在父亲面前跪着,女儿在一旁瞧着。他这半辈子的脸,都要丢尽了。
叶老太爷缓声道:“对你这个儿子,近来我想了不少。不论怎么想,都觉得叶家庙小,容不下你。咱爷儿俩商量商量,你净身出户,去跟带回来的冯氏和两个孩子过,你意下如何?”
比心(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