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谁都一样,谁会愿意遇到个与自己有婚约、暗地里找赝品并精心打造的货色?
这些不点破,不代表叶知许想不到。但是,想到的与亲耳听到又不同。
所以,还是算了。小姑娘现在忙忙叨叨的,家里有个爹要收拾,还要腾出大半日到璞玉斋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晚,大老爷回到府里,才知道冯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他一下子慌了起来,先后去二房、松鹤堂去问到底是何缘故,都碰了一鼻子灰。
二夫人很冷淡地对他说:“内宅的事,我都是依照老太爷的吩咐,照规矩行事。你带回来的冯氏,我实在弄不清楚她是你的妾,还是贵客。既然是这样,我就让她先把进叶府的名分定下来再说。她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那么,今儿我开罪她这一节,定会郑重赔礼;可要是相反的话,那等人进府只会添乱,最好是别让她再来。”
叶老太爷正在独酌,见都不见,命人传话说外院的事去问管家,内宅的事去问二夫人,想给他送终还早着。
大老爷灰头土脸地离开,回房换了身衣服,听得一名婆子说了冯氏所在的地址,忙出门去寻。别的且不说,两个儿子可是最重要的。
夜半,大老爷回来了,径自又去了松鹤堂,二话不说便跪在厅堂门前,说无论如何都要与父亲面谈,有紧要之事,若不能进门,便会一直自行罚跪。
叶老太爷是把酒喝好了才歇下的,自然睡得沉,恍惚间听得下人通禀,不耐烦地说:“那就让他跪着!问他要不要垫块搓衣板解解闷儿?”
比心么么哒!
第29章
以前随大老爷回来的时候,冯氏就置办了一所小宅子,命人常年妥善打理着。
离开叶府之后,冯氏便来了这里。草草用过饭,哄着两个孩子尽早歇下,她便坐到临窗的大炕上,对着灯光,心思千回百转。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高门大户之间,莫要说比那些正经的夫人太太少奶奶,便是比有些地位相等但出身好的妾室,她也是相形见绌。
要说算是拿得出手的,不过是年轻时的样貌,可那样貌落在大老爷眼里,不过尔尔,因为他娶过的两个正室都是美人。
冯氏亲眼见过崔氏,不得不承认对方是美人,可就是连崔氏自己都承认,容色只及得上原配沈氏的三五分罢了。
与崔氏初次打交道之后,冯氏懂得的是,自己被大老爷厚待是因为性情。他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坦。
所以,在大老爷面前,她一直维持着本有的性情——起初是想改却改不掉,后来心性变了,能变得端庄得体,却晓得不需要改,改了的话,大老爷会嗤笑假惺惺,心生嫌弃。
这些年随着大老爷在任上,形同寻常夫妻,日子也算和和美美,他十分看重疼爱两个儿子。崔氏那边,已过了三十,再怀胎很难,何况大老爷早就与之有名无实了。
种种相加,冯氏以前还真没动过别的心思。长子次子都和自己一条心,将来定要顶门立户,崔氏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阻断母子之情,只能给她足够的体面,处处礼让三分。
可过着过着,日子就出了意外,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惊喜。
崔氏离开了叶家,大老爷正室的位子又空了出来。她想不出,除了将她这子嗣傍身的妾室扶正,叶家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在她看来,这是傻子都料定的事。
所以,进了叶府之后,要她和寻常妾室一般,见人矮三分,处处谨小慎微,那是不可能的。
她要成为长房的正室,怎么能对人低三下四的?岂不是自己给人日后说笑的话柄?
她以为这只是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跟谁都不用捅破。
哪成想,老太爷、叶知许、二房的人像是压根儿就没想过那件事,也就不把她当回事,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
思及此,冯氏有些气儿不顺,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小半盏茶才算平复了心情。
不能气,不能慌。她带着孩子出来是为了什么?以退为进,让大老爷不再在老太爷面前低眉顺目言听计从,要他摆出强硬的态度,让她扶正的事成为事实。
她是因着很多年里虚度了年华,见识有限,而现在不同了。她明白一个道理:有些男人,要想一辈子跟他拴在一起,让他对自己俯首帖耳,不是长年累月费尽心思去讨好卖乖,而是将彼此的利益、前程牢牢地绑在一起。
她是没有能力帮他升迁,却有能力让他失去官职。
就因为这一点,她是越来越有底气。不管怎样,不论崔氏走不走,他这个人,都在她掌握之中。为着避免她断了他前途,他只能满足她最大的心愿——当然她也明白,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次数多了他烦了,怕是再也不想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