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话由他人说出来,纵然不是登徒子也会兼带着一两分那么个意思。难免让人不悦。
可楚妍说这话的时候太过理所当然,太过坦荡。那一双完全不逊色于男子的眼睛,汇聚着星光投来时,便让人失了言语。
尤其是,对于这样真诚的目光,很难让人起了恶意。
云疏的眉宇缓缓舒展,于尚未及笄的少女柔下眼光。
只这一瞬,原本静默的画面便生动起来,如同单一的墨画融入了其他的色彩,将男子身上带的那么一丝冷肃去的一干二净。
于是楚妍唇畔的笑容便同这白的花朵拂在脸面上一样柔软。
正所谓,落花时节……当逢美人才是。
抬手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挽起,楚妍偏头掩住眼中一抹慧黠。此时此刻,同处一处,应是病友无误了。
既是病友,又是那样一个令人惊艳的存在,总不好教他一直露出那样的神情。
但凡是事,又哪有过不去的呢?何至侧影孤绝峭寒。
没有深思自己为何这么做,将此番行为归咎于同为病友的情谊,楚妍主动打开话匣子。
既是收了那偶被人撞见之态,云疏自是恢复常态。
青年不是多言之人,只言则必中。楚妍原是挑着些奇事、趣事来讲,他在其间总是能插上几句,面上一副清雅浅淡的样子,说的话却并不失意趣。
若是四书五经、奇门八卦之流他能接的上话,最多是侧映了自己的出身与才智。可楚妍所说的奇事、趣事,是她几年来随秦罗衣游行某些书中记载的地方得来的。更甚者,有的秘地却是连书中都没有记载的。
可云疏与楚妍一来一往,是说不出的默契和谐。侧面由此可见青年阅历之深之广了。
到最后,楚妍兴致上来了,干脆随着自己心意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犹记当年秦渊本就是不按理出牌任性到极点的人物,由着他带了几年的楚妍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真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一方面,继承了映娘的温柔,所以楚妍素来招人喜欢,遂能与逍遥阁众人都相处和谐。可另一方面,到底楚妍骨子里也藏着几分肆意的。
然因着自身身体因素,姐姐秦罗衣所行之事又绝不能为自己所扰乱,所以安居一隅罢了。长期安静地处在一处,有时也不一定是真喜欢。
只是众人都觉得这有助于调养身体,也好护自己周全不让姐姐为之所扰罢了,但心却是被抑住了。
这并不是说有人对楚妍不好,相反,所有人都对楚妍很好。可那又如何呢?连个能畅所欲谈……不,是连个可聊之人都无。都太忙了,各行其事。
能陪着自己一时,如何陪得了连日?自得其乐,其实源于无人相伴。
说白了,终究是寂寞。
另一边。
秦罗衣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里,藏着隐隐的挑衅,是难得一见的锐气。
自从入世之后,她已然习惯将锋芒收敛住。今日却是在与面前之人交流之时,不再克制,释放了出来。
盖因面前此人,自己玩儿得一手好毒术、蛊术,心思曲曲转转又执拗,自身却极其厌恶他们这些异族人的阴谋诡计。
当夜她与易华离去之后,由逍遥阁的人前来负责善后。
按常理而言,那个艳丽女子尸体的消失本不是什么大事。逍遥阁的人又不知道作为惊蛰谷谷主的秦罗衣到底诛杀了哪些人,这点差异很容易被忽视。
要是他人这样处事自然不奇怪。可逍遥阁可掌握着整个大陆大大小小的消息,但凡是消息,便总有合用之处,无论是否是机密要件。
所以在上交统计报告的时候,恰是被易华发现了这个漏洞。
当时易华轻敲着案卷,眼中暗含某种兴味,在递给秦罗衣时,两人对视之间,便达成了默契。
于是便查到了这里。
能抵命的珍贵秘宝,从来不会有人嫌多。正是因为它的稀少,所以它更是难寻。也正是因为它的价值,才更不会简单地在这样一个女子当中。
以她的本事,轻易寻不得这样的物什,他的主子更不会给她。
排除开来,艳娘用的,除了“生死蛊”还能是什么呢?
碰巧,面前这位大祭司也在找促使他左使死亡的罪魁祸首。
“生死蛊”这种蛊虫,纵使是他们也不会轻易得到。修炼蛊术深到他左使的地步,也堪堪得了一只,结果就那么给了人,作为族中大祭司的他却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