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正在商讨事务之时,左使突然捂住脖颈倒下。堪堪几秒的时间,在惊疑过后,紧随他的是席卷而来的怒火。
族人不争气与外人联系还被哄得将性命交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的尊严被冒犯了。
然后,却让他抓住了一个机会。
男人脸上绘着奇异的图纹,那是由草汁混合着其他秘料调成的浓郁汁液勾勒出来的,外人看不出来绘的是什么,只觉幽凉神秘,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但是不妨秦罗衣推测二三。
“汝族拥有的秘宝在上层中并非是个秘密,”秦罗衣语调平淡无波,“‘生死蛊’不过是个开端罢了。这点,我便是不说,大祭司也心中有数不是吗?”
虽然说白了就是一个功于心计的女子为了存活引诱了他名下的左使交付“生死蛊”结果命丧黄泉罢了。
只是女子的小动作难道她上头的人真的不知道吗?不一定吧。
所以是个不大不小的试探。
她前来此处与面前之人谈判,而易华在暗处随着她给予的信息行事。说着是修道,可逍遥阁阁主可不会真放过想要自己性命的人。
所以替这一族挡一波麻烦不过是顺手之劳。更重要的是,以其欠了的人情来讨一次给楚妍调养身体的机会。
然于大祭司而言,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趁着乱世,让他们一族重新步入世人眼帘的机会。他们一族已然沉寂太久,久得世人都忘了当年蛊毒的可怖。
没有什么是比在各国都颇有威望的惊蛰谷的协助更好的了。
不过要徐徐图之。而在这个期间,传闻中惊蛰谷谷主最宝贵的妹妹,会一直在这里“调养”身体。
心中所想自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秦罗衣在暂且和大祭司达成合约后,离去之时,不轻不重地瞥了男子一眼。
没什么意味,可更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只不过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加之对年轻女子的不屑,让大祭司忽视了这种感觉。
殊不知,很多跌在秦罗衣手里的人,在此之前,都是这般。自此之后,才会像敬畏惊蛰谷一样,敬畏这个不足二十的女子。
“差不多该回去了。”云疏略微低头,对楚妍温声道。
乘兴而聊,兴尽而止。到了最后,少女与青年不约而同止了声音,开始了静坐。这里实在是一个好地方。
楚妍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面前如此放松,裙摆没有规律地铺散开来,铺在已经被白色花朵层层掩盖的地面上。像是从中缓缓衍生出来的嫩黄色的花朵,发髻上的簪子衔着阳光做了花蕊。
混若无骨,楚妍就那么松松散散地坐着。
云疏在轮椅上的身姿极为挺拔,鸦色的长发由发冠擒得很是齐整。可他的目光也蕴着那么一丝的散淡,两缕惬意。
某一瞬间,他的身姿让楚妍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细看,却又不是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休憩方式,隔得极近,又被两种姿势将人分地清清楚楚。
可再一看,却是很契合。
秦罗衣寻到楚妍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下意识地,便放轻了呼吸,可对她气息熟悉到骨子里的楚妍早就回头,弯了眸子,娇妍地笑了开来。“姐姐,事情处理好了吗?”
一边问着,少女站起来,纤细而苍白的手指将裙子的褶皱一点点抚平。
在楚妍站起来时,盛开的花朵便缓缓收拢,云疏垂了下眼眸,心中划过一道说不清的遗憾。
但他什么都没说。
摸了摸自家妹妹的手,又覆上她的面庞,楚妍下意识地倾头蹭了蹭:“我没有着凉,放心啦姐姐。”
秦罗衣似笑非笑,自己一个人跑这里没着凉还有理了?遂改抚为戳,毫不客气地点了上去。
楚妍:唔……
云疏只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打扰。只是心中却叹了口气。很是温馨的一幕,可若是他先没猜测出二人的身份怕是会好些。
不远不近,秦罗衣与云疏对视着。
少顷,秦罗衣含笑开口:“久闻。”这两个字说得极婉转,带着别样的韵味。
云疏亦是一笑,笑容如同舒展的微风,“久仰。”轮椅上的青年,姿态高华。
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在一旁的楚妍,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
……
竹楼内的房间不是很大,但布置的很舒适,很清幽。有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在鼻尖缠绕着,细细闻来,与今天偶见的那棵树上飘来的香味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