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巧将话带出去了后,回来便是告知了岁岁:“周宁他说待大夫为小姐诊治过后一定好生歇息。”
“大夫?”
“是回王府后王爷吩咐的,因为小姐一直昏睡着多有不便,便是等到了现在。”
而正是在此时,屋外恰巧传来了叩门声。
岁岁本想拒绝,却瞧着深夜里太医站在门口,还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那话便堵在了喉咙。
王太医是太医院出了名的好手,此般时辰若不是皇室传唤,一般人恐还请不动他。
当他知晓自己被叫来竟是为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诊治时,也是哑然一惊,却也很好地遮掩了下去。
本以为不过只是寻常的问诊,却不曾想他竟是摸着脉,凝神了好些时候竟都没有松手。
亦巧也是站在一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气氛渐渐紧张。
“太医……我们家小姐这是?”
眼看着王太医刚一收手,亦巧便立马问出了声。
他皱着眉,语气更是凝重:“这位小姐,您身体如今亏空成这样,您可知晓?”
此话无疑是惊雷炸开在了亦巧的耳边,但岁岁瞧着却并没有过多的错愕。
王太医行医多年,见此心中便也有了计较,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姐,您多年受寒气所迫,表面看不出十之一二,内里却已破败不堪,且心情郁结成疾,若是不再多加注意,恐会有性命之忧。”
没说是油灯枯竭,已是克制。
他一边说着,便是没忍住又多添了句:“这些年,您都未曾请大夫看过?”
显然是意指耽搁了病情。
岁岁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请大夫。
她如何去请,又有谁能来请?
她并未想过自己会出什么问题,但却在王太医开口后倒觉着倒也寻常。
女子的态度远比王太医所预料的要平静。
他看诊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就好似无论是怎般结果她都能够泰然自若地接受,也毫不珍惜自己的命。
但显然这些已然不是他能够操心的范畴了。
若是病人无心自救,那便是用了这世上再珍贵的药材也于事无补。
“老夫这便为小姐开几幅调养身体的方子。”王太医一边说着,便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给亦巧后,便打算离开。
人的话方才说完,岁岁便开口说道:“您出去后可还要向王爷汇报?”
似是没有想到岁岁会忽然有此一问,略有错愕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小姐的话,是的,王爷吩咐了老夫诊治结束后要去堂屋里交代清楚细枝末节。”
闻言,岁岁却是起身,颔首看向了一旁。
亦巧立刻会意,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递给了王太医。
“小、小姐……您这是?”王太医的冷汗流了下来,并不敢去接。
“我的身体您也应当是知晓的,”岁岁的声音十分平缓,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淡然,“在这里,多是身不由己之人,如今王爷烦心事多,我便也不想多令他忧心。”
“我倒也没有旁的意思,您便只需诚实地告知王爷我身体有几分亏空即可,倒也不必事无巨细,待王爷忙完了这些时日,我会亲自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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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临近亥时,堂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楚祈回府后本意是一直陪在岁岁身边直到她醒来的,却是在中途接到了暗卫的回禀。
知晓他要人要得急,一路上换马毫不停歇,竟是已经将人带到了珩王府中。
望着眼前几尽是匍匐到了地面上衣衫褴褛的二人,楚祈身居高位,撑着下颔眸色却是出乎预料的冰冷。
“说说吧,在江南,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第32章 他就是个畜牲(一更)
秋华匍匐在地上, 一身破布又脏又乱,她听到楚祈的问话后,一直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于是楚祈这才能够看清,眼下她究竟是怎般模样。
饶是他早对牢狱中受过重刑之人司空见惯, 却也不得不在她昂首时, 感到略微的诧异。
秋华冷着一张脸, 亦或者是说她如今只能冷着张脸。
她的脸上有一道斜着横穿而过,狰狞如蜈蚣的刀疤, 连接着她的左鬓角到右唇角向下, 眼睛也瞧着似不太灵光。
正当楚祈在怀疑她还是否能够开口说话时,只见她先屈膝以一种钻洞的姿态跪在身旁的神医面前, 任由对方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随之背着起身,将人好生安置在了一旁的木轮椅上。
至此, 秋华便又恭恭敬敬地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