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直待她极好,亦巧是知晓的。
可她总是觉着今日的小姐瞧着与往日却是有几分不同。
那些关切的话语,一反常态地出门。
就好似……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一般。
“周宁,过来帮我拿一下。”岁岁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锦盒递了出去。
自然也未曾留意到,接过那物的并不是周宁。
熟悉且冷冽的气息便包裹了上来,岁岁下意识地浑身一僵。
“王爷。”岁岁回首,方才松弛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楚祈自然而然地出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问岁岁还想要去做什么,岁岁也并没有问他为何会忽然在陪赵笙笙的路上折返。
只是看着他从一个个接过她买下的物什,一声不响地跟在她的身旁。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间。
二人间似毫无隔阂,又默契十足,哪怕无需一句多言,好似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能够领悟到对方心中所想。
岁岁回忆着昔日里,他宁愿送自己昂贵的明珠或珍宝,却不愿花半分宝贵的时间来陪自己的那些日子。
或许在眼下,在楚祈的眼中二人之间的氛围是极好的。
可在岁岁的心中却并非如此。
她只是恍然大悟地想着,原来这世间并没有男子是当真不明白女子那些心思的。
他们知晓女子心中的翘首以盼,知晓女子的含羞待放和暗中所指,并不是表面上所谓的“大木头”,好似全然没有明白女子话里深意。
原来,只不过是没有上心。
他们的心中,其实比谁都要看得分明。
思至此处,也不知是不是日头太烈了些,令岁岁觉着眼前几分恍惚,有些站不稳,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耳鸣笼了上来。
“……岁欢?”
你不配这般称呼我。
岁岁方才回首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来,却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迎着日轮耀眼的白光,刺得眼中一阵眩晕,眼看着就瘫软着要跌倒。
楚祈心中一紧也顾不上了那些旁的,方才还摞在他手中的物什哗啦地落了一地。
“应当是有些中暑了。” 岁岁很快便扶着楚祈的手臂稳住了身形。
那大掌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将她朝自己又推近了些。
望着近在咫尺的宽肩,岁岁隐隐地意识到他是想要自己再依靠着他几分。
尽管十分隐晦,岁岁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指节间的轻颤。
最终她还是双腿发软地将下颔落在了他的肩上,懈了力。
原本打算一整日都在外度过的计划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搁置了,她的身子不适,自然一切都要后挪。
眼看着岁岁都已经冒出了冷汗还念念不舍地望着集市,不仅是楚祈,就连亦巧和周宁都颇有些无可奈何。
“待你身子好了我再陪你来,可好?”楚祈将她横抱进了马车,将她搂在怀中,声音放得分外轻柔,也带着几分哄。
岁岁没了力气,也不欲再多说些什么。
她只是望着马车外渐远的风景。
无论是那些她曾在过去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如数家珍的稀罕玩意儿,还是颇为有烟火气的吆喝声。
这些过去分明司空见惯的东西,如今都令她格外眷恋。
“嗯。”她阖上眸子打算好生歇息,轻轻地应了声。
但心中却是十分明晰的。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岁岁再睁眼时天色已沉,眼前的是极为熟悉的幔帐。
意识回笼,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昏睡后被楚祈直接抱回了雾凇小院。
额头上还搁着用毛巾包裹着的冰块。
四周安静得出奇。
岁岁正要起身,守在一旁打着瞌睡的亦巧便是听到动响立刻清醒过来,快步走到了岁岁面前,显然是松了口气。
“下回小姐您可不能这般孩子气了。”
这一句问责听得岁岁有几分想笑。
话虽如此,很显然亦巧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
不顾岁岁的阻拦,她还是重新又给换上了新的冰块敷上,一边替她扇着风一边说道:“王爷他抱着小姐您回府之后本来还一直守在榻前,后来便是不知从哪里蹦出了一个卫士吓了奴婢一跳,好似也是有什么大事,便唤走了王爷。”
此外,周宁毕竟是个男子,日后夜里便都守在屋外。
岁岁并不在意楚祈的去留,却还是点点头,“你出去同周宁说一声,我这里不需要有人守夜,让他夜里好生歇息。”
末了,似是也意识到了恐怕他没这么容易答应,便补充了句:“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