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轻轻推开门,在床帷之外静静等待,示意她该起床了。
薛竹隐把手一点一点从顾修远的掌心中抽出来,轻手轻脚地绕过他,翻身下床,换衣,洗漱,用早膳。
身后,床帷内传来翻身的动静顾修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薛竹隐将帐子挂起,见他有起来之意,扶他起来靠坐着。
顾修远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去抓她的手。
“我吵到你了?”明明人已经醒了,薛竹隐见他睡眼惺忪,说话的声音还是轻的,像是在哄他,“时辰还早,你再睡会。”
他眼神清明了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就不能不去国史院吗,我一个人在家也太无聊了。”
薛竹隐心下撇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板着脸说:“这怎么能行?你是因为告假在家养伤,我又没有受伤,怎么能不去国史院呢?”
她慢慢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觉得自己应当说点什么:“我去修史院画卯了,你在家好好养伤。”
顾修远愣了一下,眼中漫开笑意,点点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屋内,薛竹隐走后,顾修远又躺回去,
秋云早把她的书箱整理好,等在门口。薛竹隐想到昨晚的事,吩咐她:“你和长公主那边的女使通通气儿,什么时候长公主要进宫了,知会我一声。”
顿了顿,又道:“对了,前朝的青霜宝剑现在流落在民间,你帮我搜寻一下,不管什么价格,都要买下来。”
秋云好奇:“小姐又不练剑,寻这个做什么?”
薛竹隐顿了顿,说道:“报恩。”
直到坐在马车里,薛竹隐才后知后觉: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为什么要和顾修远说那句话。
她去哪为什么还要知会顾修远一声,多么多余啊,她想起顾修远听到之后弯弯的笑眼,说不定还会让他多想。
她明明、明明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一句非常平常的话罢了。
膝上摊开的书滑落到地上,她弯腰拾起,书页还停留在前几天,这几天她是一个字也没看。
薛竹隐叹气,她这是怎么了?
到了修史院,因着抄书贼已被抓出来,她不必再去费力气干那无聊的活,转而跟着梁楚去编纂前朝礼法。
上次抓窃书贼的事情一过,修史院里与她打招呼的人莫名其妙多了起来,到了晌午,薛竹隐才琢磨出来,虽然大家对于齐掌修宽容麻四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对,但大家私底下也是很看不惯麻四的。
毕竟一个关系户被塞进来了,还不好好干活,还破坏规矩去窃书,对着同僚一副面孔,对着上司又是另一副面孔。
所以齐掌修说得也有不对的地方,大家都看在眼里,面对犯了错的人,即使背后的势力再大,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转眼便到了下午,齐恒坐不住,在屋子里窜来窜去,闹着她,孙若谦和梁楚要来作诗玩儿。
薛竹隐从桌上堆积成山的书中抬起头,皱眉说道:“大家领着朝廷的俸禄,还是专心修史为宜。”
齐恒颓丧地抱头长哎一声,在屋里转来转去:“天天都是看书写字,人待在屋子里都要发霉了!”
梁楚正在俯身弯腰看薛竹隐编写,温和地笑笑:“薛编修今日才开始上手修史,我得在旁边多看着点。”
孙若谦意味深长地看梁楚一眼:“梁兄往日修史认真,也从来不会拒绝和我们一同唱和诗文,今日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梁楚指点薛竹隐的手一滞,迅速瞥她一眼,微笑道:“薛编修是有家室的人,还请孙兄莫要污了薛编修的清誉。”
薛竹隐抬头瞪孙若谦一眼:“我与梁编修不过同僚,孙编修这话简直胡言乱语。”
谁人不知薛编修的相公顾指挥使是个流连风月的浪荡子?薛编修这般严肃的人能瞧的上他?温润如玉满腹才华的梁楚和她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比和顾指挥使更配一点吧?梁楚一贯仰慕薛编修,若是主动一点,未必没有借机攀上枝头的机会。
孙若谦心里虽是这么想的,还是把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薛编修冷着的那张脸可真吓人,眼神锋利得跟刀子似的。
齐恒踱步过来,见孙若谦脸上悻悻的,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梁楚站起来,回到位置上坐下,淡笑道:“在猜齐兄什么时候会过来和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