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再说了,你昨日还装作不认识我,顾公子也不见得有多么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曾经认识。”
顾修远一手扶着帘子,一手叉腰,理直气壮:“我装作不认识你,你就不能主动说我们是夫妻吗?”
薛竹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是你提的和离,是你装作不认识我,还要我来戳破你撒的谎,在众人前挑明我们的关系?”
她恶狠狠地说,“真该让高积云和陈迈来看看你现在蛮横的样子,看明天还有谁要你坐他旁边!”
明明她品行比顾修远端正许多,却没人要来坐她旁边。
营帐内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顾修远立在帐帘边,抱臂冷冷不语,却也没转身要走的意思,灯火光影从帐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将他的脸分割成昏晓两半。
念着正事还没办,薛竹隐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从袖中拿出那份诏书,放在桌上:“这是一封广南西路安抚使的任书,我猜陛下的意思,这诏书应该是给你的。若有安抚使的身份,顾公子在军中行走指挥也方便些。”
“陛下是要借此机会将顾公子征召回朝廷,顾公子不必提任何的条件,左右高积云在,你若不接,他便是主帅,于收复宁州没什么影响,薛某也只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而已。”
顾修远拿起诏书,看了两眼便丢在桌子上,双手撑在薛竹隐的椅背,俯下身来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嗤笑道:“我对薛大人无用了,薛大人就这样对我?”
眼前的光影随他俯身动作变暗,薛竹隐感觉他的气息靠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脊背碰到他的手背,又倏地弹开。
她避无可避,别开眼神,试图拉回正题:“这诏书顾公子是接还是不接?”
顾修远说话的气息喷吐在她额上,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接下这诏书。你为何没有同梁楚成亲?是如传闻说的那样,碍于同朝为官,不能谈婚论嫁吗?”
他顿了顿,说道:“我无意过问薛大人的私事,只是不想因为顾某的缘故耽误一段良缘。”
第80章
薛竹隐乜他一眼:“顾公子昨日在席间沉迷与佳人交谈, 我说的话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同梁楚分明情投意合……”
“嘶……你!”顾修远腿上吃痛,皱了皱眉, 却并未半分,“你从不动手动脚, 何时学会踢人的?”
薛竹隐冷冷说道:“昨日席间同顾公子学的。我已经说得很明白, 我与梁楚只是朋友,我欣赏他的人格与才干,仅此而已。若你执意要歪曲事实,那我们不必再谈这个问题了。”
“哦。”顾修远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在薛竹隐头顶漾开。他慢慢直起身子,随手拿过那封诏书, “不就是安抚使吗?我接了!”
薛竹隐见任务已经完成, 起身就走:“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便走了。”
“等等!”顾修远叫住她,摸了摸鼻尖,说道,“既然你都说了你和梁楚的事, 出于礼尚往来,我和周姑娘……”
薛竹隐转过身来,冷冷出声打断他:“顾公子的事情, 薛某不感兴趣。我还有事, 先告辞了。”
营帐内,顾修远懊恼地看着她的背影, 方才见到竹隐, 就想逗她哄她,惹她生气, 把她圈住不让她走。
这会人走了,连影子也舍不得放过,直目送她到道路尽头。
明明是她主动来找他的,明明她是来谈公事的。
他什么时候能够争点气?
翌日早晨,高积云知晓顾修远受了安抚使的职之后大喜过望,自告奋勇要帮顾修远分担操练士兵的职责。
薛竹隐等高积云操练完回营帐的时机,见四下无人,同高积云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和安抚副使说,我与顾修远已经和离,请安抚副使不要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高积云猛地顿住脚步,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周姑娘?”
薛竹隐蹙眉:“不是因为她,这是我和顾修远之间的事情,和周姑娘没什么关系。总之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就行了。”
高积云不服气地看她,悻悻点头。
午间,薛竹隐正在营帐内用午饭,因中午暑气大盛,高积云吩咐不用一块去饭堂吃了,由伙夫做好送到营帐来。
今日的饭菜只有一小碗炒猪肉,一碟清炒蒲公英,和一碗米饭。比之昨日显得捉襟见肘,大约昨日是特意招待他们的。
炒猪肉油汪汪的,同翠绿的葱蒜杂炒,还冒着热腾腾的锅气,很是下饭,足见军营里的伙夫技艺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