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顾修远骑马领着十骑回到军营,身后的士兵毫发无损,马后都绑了一两个俘虏。
薛竹隐和温峰,陈迈一起,夹在众军之中站在道路旁迎接他们的归来。
缰绳被顾修远闲闲地握在手上,高高束起的马尾显得意气风发。他的战马同他一样,仿佛知道是得胜归来,笃定又矫健地信步前行。
顾修远翻身下马,吩咐士兵把俘虏关到牢里去。
温峰看着被绑着的二十来个俘虏,赞道:“顾公子真神了啊,一抓一个准,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往大路跑?”
顾修远解释道:“小路虽近,但需要涉过一条小溪,他们来时摸过小溪很容易,但回的时候负累太重,大路虽然容易暴露目标,但要过小溪花的时间就不如往大路走了。况且我命人在溪边点烟,他们知道溪边有人埋伏,便会选择从大路回去。但他们不知道,灵山有一条小路通往大路,所以我们能够提前埋伏而不必去追。”
薛竹隐在一旁听着,顾修远眼睛发亮,解释的时候沉稳又耐心,一扫在京都时身上的轻浮气和懒散气。
她昨晚的担心实在太过多余,顾修远私德可能有亏,但他的将才不可否认。
为何他在京都步军司的时候对事务漠不关心,迟到便罢了,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道是京都的太平年岁消磨了他身上的锐气吗?还是跟着陈先生读了三年书,心在岭南静下来了?
温峰听完恍然大悟,敬佩地说道:“顾公子对温宁镇的地形比我一个当地人还要熟。”
陈迈紧接着说:“那可不,顾大哥来这第一天便骑着马同乡民一起把这周边都摸遍了,还绘制了一份地图。”
薛竹隐忽然问顾修远道:“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要将那份诏书尽快送出去。
顾修远有些意外,随即反应过来微笑说道:“刚刚带回来的俘虏还需要处理,没时间与薛大人叙话。”
说完转身便同温峰一道走了。
……真是一个委婉的拒绝呢。
薛竹隐被他晾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动。
审问完昌吉寨的俘虏已是深夜,顾修远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不少东西,方满意而归,伸伸懒腰,一路闲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与陈迈在军中都无职务,被安顿在一个营帐内,陈迈从帐内走出来,指了指营帐内,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顾修远还未来得及思索为什么深夜了他还要出去,走进营帐,昏暗的烛火下,薛竹隐坐在桌旁,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他。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她,心跳漏一拍,恍惚之间仿佛回到尚翠轩,他不过画寅回来晚了,竹隐边看书边在屋里等他。
薛竹隐的目光沉静得如同一汪湖水,不辨悲喜,过了几瞬,顾修远反应过来,转身拨开帘子要出门,自言自语道:“走错地方了。”
薛竹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薛某自忖只是脾气差了点,并不吃人,顾公子何以一直避着我?”
顾修远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她:“有吗?薛大人多想了。”
薛竹隐给他细数:“昨日下午你说与我不认识,晚上不愿送我出门;今日午饭温峰已经把我身旁的位子留给你了,你却要抢先一步坐在陈迈旁边;我说要与你借一步说话,却被你拒绝,这还不够明显吗?”
顾修远嘴角微微勾起,她这会倒是敏锐起来了,三年前不管他怎么暗戳戳地忽略薛竹隐,她都跟没看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无,他走了都不知道来追。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薛大人应当看不上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况且我们已经和离,当减少不必要的接触才是。”
薛竹隐正色道:“既是我看不上你,那也该是我避着你,何以你先避着我?我们已经和离,毫无干系,那更没必要刻意避着,顾公子此举,反显得有心挂怀。我们同为陈先生的学生,应当互帮互助,况且还要一同御军,我不希望让以前的事情影响正事。”
顾修远:……
顾修远脸上的笑意褪了:“薛大人真是坦荡,这么轻易地就把过去的人和事放下了。”
薛竹隐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问他:“昨夜高积云去找你,你没和他说我们已经和离的事情吗?为何他还是三番两次地把你我并提?我都已经和泠烟说了此事,你也该和他说才是。”
顾修远蹙眉:“你很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吗?”
薛竹隐说道:“高积云为人坦率,我担心他把我们曾经成过亲的事情说出去,引起他们的误会。你若不说,那我去同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