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彼时的自己只能全凭想象,大致推测一下海岛的气候,然后给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答案。
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扑面而来的水汽要足够潮湿,苔藓爬满岩石,顺着沙滩一直走大概就能靠近船港,随便坐上一艘船,就可以一路远行,逃离这个世界。
从此以后可以不再听世俗喧扰,耳边只有海浪为伴。
海浪声伴着蝉鸣渐渐清晰起来,穿过窗子,传进秦昀的耳朵里。
睁开眼,看到一束鲜花含苞待放,迎风立在窗口,迎接她苏醒。
陌生的环境音让秦昀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对了,这是在镰江。
这里的蝉比华国有精神多了,从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让人很难忽略。
今天是她到镰江的第二天。
她昨天喝了酒、睡得晚,夜里又睡得不太踏实,此刻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头失控的乱发,秦昀莫名地心里有点来气,梳子沾水把头发打理好,简单洗漱过后,秦昀把昨天染了酒气的衬衣长裤收进脏衣篮,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
她又披上了那身拿腔拿调的皮。
斋藤好像是早上来过,房间门上有她留下的便签,用英文写着几个词组:
——免费家庭食物、如果需要、请联系。
等到秦昀拎着电脑来到餐厅门口时,刚巧碰上斋藤晴子端着餐盘出来。
“怕您酒后不舒服,正要给您送去。”
秦昀道谢。
餐盘里是一份标准的镰江式午餐:混合着某种海蛎做成的鸡蛋烧、某种加工过的海藻类生物、铺着红姜和洋葱的米饭、味增汤。
在餐厅落座后,秦昀看着眼前的食物,一时表情有些复杂,险些要忘记怎么应对这样的社交场面,索性在脸上挂出个万能微笑。
“不合您的胃口吗?不好意思,没问过您的意愿,擅自准备了这些。”
“没有的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这样的午餐。以前还说,等我到镰江一定要去找她,我们可以一起吃这样的午餐。”
说话间,秦昀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吃,只是尝了几口味增汤。
“欸?是吗?我也是常常与朋友一起。”斋藤突然发现自己失言,猛地止住话头,“不好意思,擅自说起自己的事情。”
“你们镰江人真的很爱道歉。”
秦昀语气突然变生硬,像是很不适应这种频频道歉的交流方式。
“呃,不好意思……”
“你说的那位朋友,就是昨天照片里的那位吗?”
秦昀自觉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斋藤长长的道歉话音还没落,就先挑明了话题。
“您真的对她很感兴趣。”
斋藤被她这般直白吓了一跳,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对一张照片抱有如此大的兴趣,便先谨慎地回了一句。
秦昀猜到了她的态度,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昀要请她开口,总得先给人陪个笑脸。
那种笑容像是长在她皮肉上一般,每次出现,都把人心神荡得一恍惚,叫人不好意思视她的请求如无物。哪怕一开口是要拒绝,措辞都要柔和几分。
她一定是靠这张笑脸在社交场上无往不利的,斋藤这么想着,莫名生出几分自卑来。
“如果她知道像您这样的贵客对她感兴趣,应该也会开心的。”
大概海外国家就是喜欢这样的性格,直白、随性、爽朗,哪怕遇到陌生人也会用一张大大的笑脸打招呼,他们推崇热情开放的心态,敢于大胆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大笑、一起落泪。
和镰江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您的谨慎是值得敬佩的品质。”
秦昀选择性无视斋藤的婉拒,恰到好处流露出几分懊恼来,连忙伸手把电脑移到两人面前,面向斋藤打开。
“我的错,忘了自我介绍。
“如您所见,我是个自由撰稿人,记录一些旅行中遇到的人和事。我并不以此获利,也并没有探听您隐私的意思,单纯地希望了解她罢了。”
秦昀特意把这段英文放得又轻又缓,以确保斋藤能够听清每一个单词,听懂她的来意。
“所有值得被记住的,都不该默默无名。”
一句话像流水一样淌进了斋藤耳朵里,她注视着秦昀滑动的个人主页,不自觉跟着重复:“所有值得被记住的,都不该默默无名。”
听到这句话,秦昀知道斋藤动摇了,趁势追加一句:
“当然了,不会出现姓名、地址等隐私内容,连‘镰江’这个词都不会出现,您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我的护照信息都在您那里呢,这里是您的地盘。”
“照片上的人,她母亲和一个外国男人生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