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捏住了眉心:“你别唠叨了。”
裴青一顿,见他似乎情况不好,道:“我去叫张军医。”
张显闻讯而来,姜煦已经支着头不是很清醒了。
裴青在外面守门。
张显问道:“你约有三天没合眼了,现在是什么感觉?”
姜煦侧耳,像是在努力辨别他的声音,隔了须臾才说道:“我有点分不清幻影和现实,感觉眼前正在无休止的厮杀,可我清楚这不是真实,你说的话我也勉强能辨别。”
张显就近摸到了一壶水,倒了半罐的安神药丸进去,用力晃了两下,融开了,说:“你还是睡吧,不然出事可就麻烦了。”
姜煦手落在桌子上,伸手拿了个空,他眼前仿佛两个世界的幻影交叠在一起。
张显对着他的嘴给灌了进去,守在一旁盯着时辰度过了这场安眠。
姜煦再次清醒是被吵醒的。
裴青直接闯进了帐中。
姜煦睁眼第一时间拨开了床边挡住了他视线的张显,坐起身盯着裴青:“怎么了?”
裴青回道:“少帅,不好,河水有问题,我们的战马已经被毒死了一批。”
姜煦心里一凛:“人呢?”
裴青道:“人没事,少帅早已下过军令,行军时无论是水还是食物,比要先煮熟再入口。我们饮用的都是熟水,只有个别觉得腹痛难忍,已经请军医看过了,说是无甚大碍。”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手段都不会太干净,投毒更是屡见不鲜。
姜煦早就防着这一手。“河里投毒,可见他害得不仅仅是我们,北狄自己人也是要靠这条水活着的,派人沿途传下去,不要再碰河水。”
他所料不错,很快就有探子回报,扎营在河水上游的凶牙部和娜日泰部损伤更惨烈。
姜煦问张显要针。
张显说:“两次施针相隔时间不得少于十二个时辰,你自己算算这才过去几个时辰?”
姜煦道:“兴许是最后一次了。”
张显心知拗不过他,点上烛火,用药香熏了金针,道:“希望是最后一次了,此战一过,我便动身前往南越,少帅,你可千万撑住了。”
姜煦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金针再次没过了穴位,随着纵贯经络的胀痛,姜煦脑袋里又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娜日泰公主病了两天,刚恢复了一些元气,便听闻了部落中人和战马死伤大半的噩耗,当即急火攻心,呕出了一口血。
琥珀吓坏了,急忙冲上来扶住她:“娘亲。”
娜日泰公主擦掉了唇上的血:“好歹毒的心肠……我部使者送到姜少帅营中的那封信可有回音?”
属下回禀:“那位送信的兄弟许久未回,我们刚寻到他的尸身,一行十余人全部被杀,伤口形状是北狄军中特制的弯刀,想必那封信并未送到姜少帅的营中,而是被中途截下了。”
娜日泰公主牙都快咬碎了:“我不与他翻脸,是忌惮大敌当前,恐腹背受敌葬送我们北狄多年攒下的基业。他既决定不死不休,难不成我还怕了他……先撤。”
一个撤字与之前的狠话毫不相干。
琥珀睁圆了眼睛:“娘亲,我们撤到哪里去?”
娜日泰公主道:“野狼谷,先不忙着妄动,我们去找点帮手。”
层峦叠嶂的山,连姜煦都能在此藏住行踪,更何况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北狄人。
姜煦整装待发,马上听前方战报:“娜日泰公主最后的行踪出现在野狼谷,随后就不知去向了,少帅,在有关北狄的记载中,娜日泰部曾是最擅驯狼的部落,他们的部族中有许多代代相传的驯狼高手。凶牙部晚撤一步,已经与山丹王子开战了。”
姜煦一声鹰哨,他的海东青出现了晴空上。
他在一片枯黄的荒草中驻足良久,直到玉狮子不耐烦的甩了下鬃毛,他终于命人立起了军旗,放出了信号,铁蹄压上了山。
姜长缨的玄鹰营尚在平原处,他的兵马都是重甲,行进的速度慢,但没走一步都在震慑着这片土地。姜长缨抬头看见了天上那抹留红,斥了一声:“小崽子还是个急性子,一刻都等不及。”
山下支援的战马才刚点清楚,还没上路呢,姜煦现已经用不着了。
山丹王子与凶牙部战得正酣。
姜煦就这么径直杀了上来。
山丹王子也惊了一下。
姜煦的兵马并没有着了他的道,如他所料般的元气大伤,而且按中原人的兵法,即使他们现在有余力,也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狡诈奇诡的中原人难道不都讲究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