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真的有人开始认真考虑跑路的事。
楚州、幽州都是粮米富庶之地,人口多,驻兵少,地势平缓……
但就算他们跑回了馠都,萧磐会重新接纳他们吗?
朝晖殿前血流成河,馠都的血现在都还没干透呢。
众人打了个寒战,跑路的想法刚冒了个头,便被掐死了。
傅蓉微回到姜宅没多久,封子行便上门求见。
院子里的小书房成了谈事的地方。
封子行开门见山道:“炸毁佛落顶的山道是王爷交代的吧?”
傅蓉微:“封大人当真不知情?”
封子行苦笑了一下,道:“倘若我知道,必定会竭尽全力阻拦的,王爷办事,实在是越来越激进了。”
傅蓉微道:“一味求稳也不成,旁人走一步,我们也走一步,永远隔山相望,一辈子就窝在华京城苟且吧。”
封子行静了片刻,道:“王爷此番出征,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回。”
傅蓉微道:“北狄是块硬骨头,没个一年半载,难以拿下,万一战况不利,再耽搁些时日。三年五载也不是没可能。”
封子行:“北狄若真能打下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就怕……”
就怕战果不利,降不住北狄还不算大事,折了镇北军进去才是得不偿失。
傅蓉微:“封大人有这份闲心还是往好处想想吧。”
萧醴听说封子行来了,特意跑来找。
封子行道:“臣与王妃正议事,皇上今日功课温习得如何?”
他这是要把萧醴支出去的意思。
傅蓉微开口:“他是皇上,让他留下来听吧。”
五岁的孩子,未必能听得懂什么,既然傅蓉微发话了,封子行便默许他留在了屋里。他压不住脸上的愁容,说:“佛落顶山道炸毁,华京便真的成了一座孤城,凡事看双面,冀州那边确实不用担惊受怕了,但从深远来看,故步自封可不是好事。”
“可是我们除了华京,什么也没有。”傅蓉微道:“我们没有百姓,没有田地,没有钱,更没有人才,所谓北梁,现在就是一杆光秃秃的旗,占山为王的匪恐怕都要比我们更体面些。”
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实话。
姜煦离京钱,把账给了傅蓉微。
傅蓉微现在又转交给了封子行,说:“穷谁也不能穷军政,账上钱都给姜煦带走了,咱们现在可是兜无分文了,北仓里的余粮正好能挺到明年开春,等粮空了,咱就得自力更生。”
封子行捧着账本的手都在抖。
傅蓉微:“冷静一下,你还好吗?”
封子行冷静不下来,任谁看了这笔烂账,都没法冷静。
全城的人要跟着一块饿死了。
傅蓉微:“听我说,纵贯东西的这条商道在我们手里呢,等明年,想个辙,掐断往楚州、幽州的通道。”
封子行:“王妃的意思是?”
傅蓉微道:“楚、幽二州若想继续与西域通商,必得先经过我们这一关,大梁既然已经割裂,南北不同朝,境内外的商税也得改改了,有来有往,有商有量,到时自然会有生钱的法子。”
封子行心算了一番,不抱期望:“商税?那能有几个钱?”
傅蓉微笑了笑:“条件都是谈下来的,封大人现在可以着手了解楚、幽二州的官员了,到时候商谈才能做到胸有成竹。”
肥肉才值得人觊觎,冀州那一穷二白的地方,姜煦和傅蓉微根本没想着沾边。
楚州、幽州才是第一步要走的棋,是囊中之物。
封子行又陷入了沉思。
傅蓉微看向萧醴,温声问道:“你听了半天,听懂什么了?”
萧醴一本正经答了一个字:“穷。”
傅蓉微又问:“穷,那该怎么办呢?”
萧醴简单思考了一下,又答了一个字:“抢。”
封子行皱眉不赞同,但傅蓉微很欣慰。
人最初的本能就是缺什么抢什么。
一国之君,就应当有这种觉悟。
封子行离开时,在姜宅的院子了见了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因其打扮特殊,封子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人察觉了,转头冲他笑了一下。
封子行停下:“敢问阁下是?”
那人道:“徐子姚。”
封子行:“姜宅的客人?”
徐子姚点头:“算是吧。”
封子行没再多问,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么号人,以他对姜煦和傅蓉微的了解,他们俩是不大可能在手下养闲人的,暂且也不知此人的用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