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青拉着她坐下,从容地回答。
“细作之事半真半假,当时的确有奸人作乱,二人被抓,二人脱困后暂时躲藏在京中,蒋元鸿趁机指使别人作假证,那人收了钱财,口口声声谎称我们家进了奸细从而惊动了京兆尹,我和皇帝同时收到消息,然而我避嫌不能插手,傅梓洲就请命彻查,于是有了围府之危。”
他倒了杯茶,润了口,继续解惑。
“宫里猜疑我与此事有关,我一边派苏木调查蒋家及其线人,一边带兵追捕那两名细作,直至第四日我才把他们缉拿归案,再联合苏木搜集到的线索自证清白。宫里不好再扣留我,我便深夜回府,不料遇到了刺客,我将计就计,明里装作受了重伤逃走,暗里派人传信给京兆尹让其协助,而后使计诱敌上钩,内外夹攻下,于今日午时抓住了一干人等。”
他轻飘飘的道出这六天所经历的险恶,仿若那些不过是家常把戏,但栾芾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诸多凶险,不由得脑补了很多他和苏木一行人同众多杀手搏斗的画面,回过神来已冷汗涔涔。
司寇青观她面色沉郁,安慰道:“不必担心,我手头上有蒋元鸿诬陷我们的证据,任旁人怎么使劲也赖不到我们家头上。”
栾芾倒不怎么在意这个,禁军一无所获的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据,清者自清,过段时间闲话自然就消停了。
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到底是谁敢在皇城脚下对你行凶?”
“那些刺客被抓住后就服毒自尽了,线索就此断开,麻烦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们去年没得手,这回也未能伤我分毫,恐怕下次还会卷土重来。”
他又倒了杯茶,抬手欲喝,就见她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斜眼瞄他。
司寇青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怪他这几日没合眼,疲惫下心神俱松,一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手中香气四溢的翠色茶汤顿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心知这回糊弄不过去了,他搁下茶杯,详述了去年他从广安回京途中遭遇的劫杀,那次来了几十个顶级杀手,要不是上千护卫拼死保护他早就魂归故里了,担心杀手会来第二波,他们每过驿馆却不入,换了六次快马日夜兼程,赶在中秋那夜有惊无险的回到家中。
栾芾头一次听说此事,心焦不已,以前是想劝他辞官,眼下是必须让他尽快致仕。
而且仔细推敲他说漏嘴的那番话,他明显认为是皇帝干的,包括这次的行刺,他也认为幕后黑手就是皇帝。
越想越觉得不妙,她停在他面前,道出心中所想:“你为官多年,得罪的岂止是皇帝,别忘了蒋家也视你为仇敌,皇帝若真想要你性命,去的就不是杀手了,试问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如何能安然无恙的逃过死士的毒手?”
皇家死士皆是万里挑一,每一个都是亡命之徒,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如果几十个死士同时出动,即便不能在上千精兵锐士的围攻中取他首级,在缠斗中也大概率的留下他身上的至少一个部位。
司寇青若有所思地起身,无言的来回踱步,房内一时寂静。
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探测到男主龙景逸在逼近,不出几步就到达门外了。】
栾芾心里一惊,他来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下人通报?
她急中生智,看着他的眼睛问:“慕白,在你心中,权势和地位相比我和燕笙,哪一个更重?”
“自然是你们。”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同样的,在我眼中你的安危胜于一切,不管是你从广安回京途中遇到的追杀,还是这几天三番两次遭遇的行刺,毫无疑问都是因为争权夺势引起的。就如你所说,他们可能还会再来行凶,到那时你能保证自己还能再次脱险吗?说实话,我早已厌倦了京里的纸醉金迷,若你做官一天我就要担惊受怕一日,那我宁愿随你归园田居。”
无人敲门,外头也没有声响,皇帝此刻绝对是在听墙角,她见司寇青霎时紧锁眉宇,再度落寞地开口。
“你说过会带我回扶郢,只是那时烽火连天,你不忍心撇下百姓不顾,所以让我等,可现今战事平息,百姓安居乐业,不正是致仕的好时机吗?只要我们离开了京城,任谁都鞭长莫及,久而久之,你我就能过太平的日子了。”
司寇青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起致仕,听到她话中的希冀,略显为难。
他是说过会辞官,不过那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并非现在。
“芾,我……”
栾芾佯装发现门外有异样,神色一变,见他起疑的也要看向门口,赶紧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暗暗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引回他的注意力,同时朝他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