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梓洲抱拳道:“兹事体大,我等皇命在身,已于一炷香之前搜过府上,但……”
他言尽于此,后话心照不宣。
“大人没捉拿到贼人,可见我府中清白,尔等为何还不退下?”
“嫂夫人,不止一个人目击到那细作飞檐走壁窜进了贵府,按理,不排除细作先前就混入贵府为仆掩人耳目的可能性,按律,在有人证的情况下,我等围困贵府合情合理,待彻查贵府所有人员的底细以及近期行事之后,我等自会回宫复命。”
那就是说不管他们府中的人是否真的有问题,重兵把守这件事上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栾芾无声地凝视他,他低眉垂眼,不与她对视,但脸上一副铁面无私的作派,仿佛她再多言就是妨碍公务。
罢了,事已至此,她一个人也不能扭转乾坤,索性等司寇青回来再议。
她收回视线,低声说:“走。”
杜仲点头,眼看就要扯动手中缰绳,傅梓洲伸手拦住了。
“除了逃入贵府的细作,还有两名其同党尚未伏法,那些细作个个武艺高强,能悄无声息的藏匿于马车当中。若这车中真有细作躲藏混进了贵府,嫂夫人和青兄恐有性命之忧,左右离府不过几步,安全起见,嫂夫人还是步行吧。”
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可能会窝藏钦犯?
栾芾怒气顿生,看了眼围府的数百禁军,咬咬牙,忍住了到嘴的质问之词。
僵持片刻,她提裙下车,冷着脸甩袖越过他,铜墙铁壁般的重重禁军自动让开一条路。
傅梓洲开了口:“傅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为嫂夫人了。”
“你不为难,我便不难为。”她没回头,步子也没停。
傅梓洲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管家一直候在门口,见她平安入府,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庭穿院的时候,连忙向她汇报事发的经过。
今日书院休学,燕笙在家里温习,傅梓洲带人冲进门的时候,她身为府中唯一在家的主子,大着胆子主事,主动让他召集府中下人排在前庭,并把花名册交给傅梓洲任他查点,傅梓洲命人搜查全府之时,她也磊落大方的任他作为。
管家捋完脉络,正堂也就到了,燕笙从里跑出来抱住她的腰,泪眼汪汪地唤:“母亲……”
栾芾顺着她乌黑的长发,笑着夸赞:“你应对得很好,我的小姑娘果然长大了,遇事一点都不怯场,有当家的风范了。”
燕笙觳觫不言,搂紧了她的腰。
她自幼跟在栾芾身边,看惯了大虞的盛世繁华,也随着栾芾阅遍民间疾苦,她有大家闺秀的所有美好品德,亦有普通女孩子所没有的胆魄,只不过她平日里跟雏鸟一样躲在栾芾身后,尚欠缺处事的经验,适才给府中解围时还不觉得如何,一心只想着保护身后的几十人而专心应对叔叔辈的人物,现在才开始后怕。
栾芾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轻柔:“我们问心无愧,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进府排查,不会拿我们怎样的,莫怕。”
“……嗯。”燕笙松开她,抹了抹眼角,乖巧地说,“母亲累了吧,快进屋,我给你捶捶。”边说边牵着她入内。
栾芾心里一暖,随着她的步伐进屋。
晚间,司寇青没有回来。
禁军在外把守,司寇府一律不准进出,外界的消息全然阻隔在府外的层层肉墙中。
第二日、第三日,司寇青依然音讯全无。
栾芾心急如焚,为了避免府中恐慌,人前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她去找傅梓洲套过话,可傅梓洲是个官场上游刃有余的老油条,几天下来,二人总计打了半个时辰的太极,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其实她不想过问什么国家机密,也不想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只想知道司寇青的消息,哪怕仅是一句告知她司寇青目前是安是危的话,她都愿意不计前嫌,可傅梓洲当真不顾往日情分,嘴巴跟上了锁似的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被围的第五天,傅梓洲全部排查了府中六十七人,无一可疑人员,他不甘心的又多花了一天时间逐一复查,结果仍旧毫无所获,这才带着禁军离去。
这日傍晚,司寇青终于现身,燕笙第一个发现,哭着扑到他身上。
他一脸倦容,面上却挂着笑:“不哭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最后一句是看着对面的人说的。
栾芾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然相视,空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待他哄好燕笙,她找了个借口拽着他前往书房,步履匆匆。
锁好门,她连声询问:“这些天你去哪了?皇帝有没有为难你?细作抓到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