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仁德医院。
高层VIP病房。
明亮的午后阳光透过白色纱帘, 均匀地撒在桌上那束清新怡人的郁金香上,而病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白色被子平平抵着下巴,似沉沉睡去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昏睡。
白坤也许曾是非常英俊的男子,也许。但现在他双目深陷,两腮凹陷的可怕,身上的肌肉更是大片萎缩。曾经风流倜傥的男人早已失去昔日风采,头发更是白了大半。
何青坐在旁边, 打扮的异常庄重美丽,脊背挺得笔直, 她专注的在用小刀削一只苹果,苹果皮细细的,长长的打着旋,在保养的很好的指间垂落,一直未断。
她本名叫沈青,当日沈老没有认错,她的确是沈居正的亲生女儿。
她的母亲黄施, 为了救有牢狱之灾的父亲, 带着她改嫁朗陵位高权重的继父。继父从政, 为人不苟言笑,虽然对她不差, 但心思都在前妻留下的独子身上。而黄施,在何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受尽闲言碎语, 终日郁郁,在女儿十岁那年便与世长辞。
母亲死后, 何青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就更为微妙了,但她知道,哪怕是咬碎银牙,自己也必须要留下来。
何青天资聪颖,极为要强,却因出身尴尬,自小在大院里受尽同龄人奚落嘲讽,那些孩子间天真残忍的伤害,就像剧毒一样在她心里劈下一道又一道沟壑。
她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幼时复杂的生活环境让她小小年纪便学会忍辱负重,她百般讨好继父,步步为营为自己谋划,只为以后能过最好的生活,打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狠狠一个耳刮子。
在何青二十出头的时候,继父再一次升职,一时来家中恭贺的人无数。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此时风华正茂,又考上国外top名校的研究生,前途一片大好,偏偏遇上了比她大十多岁的白坤。
白坤俊美多情,大方多金,追求她的方式浪漫又澎湃,还许诺婚后只有她一个女人。何青理智清醒、一板一眼地度过年少,遇到白坤后,就像野火燎原,所有的理智清醒都烧没了,她毅然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果断地嫁给了他。
婚后不久,她就发现他的公司因决策失误正面临倒闭破产的风险,她那时已怀孕八个月,挺着大肚子,放下所有尊严哀求着继父,终于求来人脉资源,让白坤的公司逆风翻盘。
何青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望着身侧男人电影明星一样英俊的脸,她想知道他当年追求自己,是为了自己这个人,还是为了自己姓氏背后的意味。这个疑问被她的自尊压着,只是想起时,脸上就像莫名挨了一巴掌。
都不重要,她摸着圆圆的肚子心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台风过境的夜晚,她噩梦惊醒,身旁无人。她想起他最近出差频繁,只觉浑身黏腻,心烦意乱,半夜大着肚子在浴室冲澡,滑了一跤,她护住肚子 ,玻璃渣子却深深扎进了左脚踝。家中佣人早已休息,房子隔音出奇的好,她直到早上五点才被菲佣发现。
何青在次日清晨被送往医院,大儿子的命保住了,却是孱弱的早产儿,而她的左脚则永远留下了残疾。
白坤在儿子出生后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五年之后,她发现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那一夜,丈夫是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的,他在欢喜另一个孩子的降生。
甚至,陆瑛的儿子,比她的孩子还要早出生一天。
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那些照片,又将它们一丝不苟装回文件袋。直到白坤回来,与她一问一答,她听着他温文尔雅、滴水不漏的谎言,觉得自己坚守的骄傲、多年的苦心经营,这一刻通通成为了笑话。
她将文件袋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
他解释,她不听。愤怒的女人化身为野兽,抓花了男人的脸,混乱中,闻声而来的孩子想拉架,幼幼的拳头吃力的想拉着母亲的衣角,没拉住,他在两个大人激烈的打斗中失足滚下楼梯,死了。
何青捏着白坤亲信黄克华的把柄,由黄克华出面帮她复仇,她借由别人的手,将所有恨意发泄在那个女人5岁的野种身上,又在事情败露之际买通狱警,杀害赵甲。
暗通款曲几年后,两人秘密联合,开始给白坤下药,她亦不再相信丈夫所谓的“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