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不见了。”圆青咬唇道。
她此刻的情绪有些复杂,既希望那人能帮忙,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所以,她刻意回避了那人探究的眼神。
穆宴辞一愣,当即理解了一向端庄内敛的颜大姑娘为何会如此失态的原因。他问了一下颜闲失踪时的情形,低沉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颜闲。”
他的眼神坚定,让圆青原本悬在嗓子眼随时要蹦出来的心又落回去了不少。
圆青缓缓地点了点头,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像欠他的更多了……
穆宴辞看着颜大姑娘失魂落魄的神情,心底掠过一丝不忍,轻声问道:“一个人来的吗?能自己回去吗?”
他得去安排找人的事宜,越快越好,而且他猜测初一和石舞应该会跟着过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万一她一个人来的,他还得亲自送她回去。
圆青:“不是,我带了两个下人。我可以自己回去。那你、先忙。”
后面两个字,圆青只觉得烫嘴,因此说得特别没有底气。毕竟,大半夜的,把人家从床上吵醒来,就为了给她找儿子,而且还是在他明确知道了颜闲不是他儿子的情况下,这多少有些过分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多少有些太难看了,圆青心想。
穆宴辞墨黑深幽的眸子一寸寸扫过颜大姑娘蹙起的黛眉,心虚躲闪的眼神,秀挺的琼鼻,咬紧的唇瓣,眸光不自觉柔和了不少。
这大小姐多少还有几分良心,他想。
圆青告了辞,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发现脚踝处疼痛难忍,她黛眉紧蹙,不想再因此事让赵重九分神,遂咬牙坚持,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客房门。
穆宴辞看着她莲步款款地走出房门,剑眉微微蹙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他顾不上细想,他得赶紧安排人去找颜闲。
随后,圆青带着乾安和坤平回到灵鹤巷,已经是五更时分。
钟鼓楼响起了亮更的钟鼓声。先击鼓,后敲钟,各一百零八下,意味着宵禁解除,老百姓可以早起活动了。
戚氏也没睡,迎上女儿,给她倒了杯水喝,询问了情况如何。圆青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只说:“赵重九答应帮忙。”
戚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孙儿平平安安回来。”
圆青走后,穆宴辞叫醒了张三和李四,吩咐他们叫上一帮信得过的弟兄,随他出去找人。
此时,是一天中最暗的时刻。
一群骑马的锦衣卫,举着火把,护送着一辆驷车,在黑暗笼罩的太平县街道上疾驰而过,不少人家听见了街上这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穆宴辞来到城北的城隍庙,找到一个老人,正是上回在沧浪斋二楼和穆宴辞说话的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大名何三丰,原是个大地主老爷,因地产颇丰,招致同乡人何富的觊觎,何富故意栽赃陷害,把何三丰抓进了牢里。而何富竟然伙同一帮山贼,杀光了何三丰家大大小小三百余人口的佃农,借此侵占其田产。
何三丰便沦落成了乞丐,不过,他虽不是团头,但却是团头拜的干爹,团头对他还是很尊重的。
穆宴辞把情况同何三丰说了,何三丰了然,转身回了城隍庙去找干儿子。
团头此时正搂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在酣睡,迷糊间听见干爹在喊他,一股被打搅的躁意掠过心头,没好气道:“哎呀,没见我正睡得香甜呢,作甚要叫醒我!”
何三丰一怔,想着贵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就好脾气地又磨了小半刻钟,终于把团头从草席上唤醒了。
何三丰把小颜闲走失的事情说了,团头听完,知道外头等着的是朝廷的大官,能为大人物做事,他自然不会推拒。
于是,团头吆喝一声,把庙里栖身的所有乞丐全都叫醒来了,问道:“昨日下午申时正刻前后,你们有谁在灵鹤巷一带,见过有人掳走了一个三岁的男孩?”
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自己见过一匹马上有两个男人,后面那个男人腿上横放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在哭。
团头又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姑娘挠了挠鸡窝似的头,拧眉回忆了片刻,“好像是往牙行街那边去了。”
何三丰一直暗中关注着颜娘子与马三那事儿的后续,后来钱六之死一案公开审理之时,他还亲自到了县衙大门外旁听来着,所以,对于颜娘子和斗金牙行的这点子龃龉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