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因为心焦, 有些心不在焉, 脚还崴了。但她强忍着不适,没有表现出来。
客栈大堂有伙计值班。
圆青故意粗着嗓音问伙计:“请问小二哥, 锦衣卫的赵同知住在哪间房?”
伙计一愣, “赵同知?对不起, 客官,我们客栈没有这号人。”
圆青一怔, 想了想,莫非他已经走了?又道:“那章延章千户在吗?”
“在的。这位客官,夜已深,您找章千户是有什么事儿啊?”伙计心想,这人生得唇红齿白,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又说得出章千户的名字, 想来是熟人, 态度也就恭顺了几分。
圆青只含混说了一句有急事, 又掏了一块碎银子给他,伙计拿了银子, 掂了掂,约摸二两银子, 心中欢喜不尽, 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了,忙把章延房号说了。
圆青颔首道谢, 正要举步离开柜台时,又顿住了脚步,回身问了一句:“哦,我这位赵姓朋友,性子比较古怪,出门在外,时常以化名行走,他可能未必用赵姓,他是章千户的顶头上峰,模样长得也挺俊的,在章千户之上,我这位朋友,他真的不在吗?”
伙计眼睛一亮,忙笑道:“有的有的。这位客官姓甚名谁,我们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只听章千户等人唤他爷。想必他就是您要找的朋友了。”
圆青点头,“正是他。”
伙计忙说了穆宴辞的房间号,圆青谢过,带着乾安和坤平走上了二楼。
圆青让乾安和坤平在二楼的楼梯口等她,她独自前往穆宴辞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在门板上悬了良久。
最终她轻轻地叩了三下,她不敢太大声,怕惊醒隔壁的章延。
得亏穆宴辞睡觉很轻,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把他吵醒。
他睁开凤眸,侧头看了一眼门外,以为外面是混进来想行窃的小偷,便没有做声。
默了半晌。
圆青听不到里头的半丝声响,疑心穆宴辞没听到,只好加重了一点力度。
笃笃笃——
穆宴辞心说这小贼还挺有耐心,想试探他睡得沉不沉,他白天忙活了一整天,夜里又睡得迟,刚睡着就被吵醒,心里多少有些窝火。于是他决定耍一耍门外的小贼。
下一瞬,一阵富有节奏的打鼾声隔着房门传了出来。
圆青被这魔性的鼾声给惊着了。
她委实没有想到,赵重九长着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结果却打鼾打成这样?着实是太幻灭了。
圆青摇摇脑袋,把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晃出脑海,掐着嗓子唤了两声:“赵重九,赵重九——”
里头的鼾声立即停止了。
穆宴辞睁开双眸,心脏微微一颤,是颜大姑娘的声音!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的,又很干净,似出谷黄鹂,和所有人都不同。
穆宴辞坐起身,趿拉着鞋,过去开门。
圆青附耳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谁知门竟会突然从里面打开,她冷不防跌进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怀里。
似一堵墙,又高又宽。
一阵好闻的柏香丝丝缕缕地盈入鼻端。
圆青原本就疼的脚踝雪上加霜,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人的窄腰,脸热起来,嘴上不住地道歉。
站好后,因为自己的脚实在是太疼了,动弹不得,纤纤素手便推了那人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
穆宴辞愣住了:……
将才颜大姑娘掉进他怀里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抬起了双手,想要扶正她,可他犹犹豫豫之间,发现颜大姑娘竟然掐住了他的腰。
一阵奇异的酥麻感自她的手掌处蔓延开来。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被颜大姑娘一掌推开了。
他有那么不堪么?她这么嫌弃他?
客栈牌楼上挂着彻夜不息的灯笼,天幕上嵌着一弯新月,微弱的光线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彼此只能看清对方的面部轮廓,别的都看不清。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圆青有些窘迫道。
穆宴辞还在记恨将才被颜大姑娘无情推开的那一掌之仇,转身进去,重新点亮了蜡烛,这才语气淡淡道:“怎么了,什么事?”
两人拉开距离后,那点旖旎的氛围散得干干净净,穆宴辞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自持。
他知道,能让颜大姑娘深夜造访,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按照她躲他的态度,他们便是在太平县生活上一辈子,也完全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圆青看了一眼烛光照亮的穆宴辞,从他冷淡疏离的语气中迅速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