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做乞丐的,什么消息都能听一耳朵,早就听说斗金牙行的老板孙耀光对颜娘子有觊觎之心,上回钱东来一口咬死是颜娘子的人杀了钱六,这其中固然有钱东来想找替死鬼,为自己开脱的私心,暗地里,其实还有孙耀光想借此逼颜娘子就范的肮脏心思。
谁知碰到京城来的贵人,孙耀光的阴谋诡计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心灰意冷的钱六爆出了杀子的惊天内幕——钱六是钱王氏背着他和孙耀光偷了长达十几二十年,生下来的野种——给拖下水,在县衙当众被人脱了裤子打了九十大板,趴在床上歇了两个月才能下床。
但这桩养父杀子的案子还是给斗金牙行的生意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门可罗雀,眼看就要关门大吉。
孙耀光不是个会自我反思的人,自然不会怪自己造的孽,害了自己,也害了钱东来一家三口,更害了斗金牙行从他父辈起就积攒了二三十年的声誉。他没有能力去和县衙叫板,只好对外来户的颜娘子恨之入骨,借机报复。
何三丰将线索告诉了穆宴辞,又叮嘱道:“相公,孙耀光为人贪财好色,此次很有可能是冲着颜娘子的美貌去的。老朽猜测,他不敢对小郎君下狠手。”
第025章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穆宴辞眸光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他寻思着,颜大姑娘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斗金牙行找颜闲,却没有找到,孙耀光许是把人藏到别处去了。
狡兔三窟。
“何老爹, 你可知道, 那孙耀光有几处房产?”穆宴辞道。
何三丰双手撑着拐棍,一脸鄙夷道:“孙耀光时常往李寡妇家去, 两人隔三差五就要偷上一回。听说李寡妇在青龙大街开的生药铺子, 也是孙耀光出的本钱, 这处房产,虽是李寡妇的前夫给她留下的, 但李寡妇只得一个姐儿,还被孙耀光送给了知州老爷做妾,这房子最后肯定是落在孙耀光头上。”
穆宴辞颔首,心下了然,谢过何老爹之后, 带着锦衣卫匆匆赶往青龙大街。
片刻之后,李记生药铺前。
门前一对掉色的红灯笼, 并未点亮, 说明这家晚上不做生意。而隔壁的医馆, 却是亮着灯笼的,大概是经常有人在夜里来看病, 大堂有值夜的学徒。
张三用力拍了拍黑漆大门的门板,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后院卧房内。
李寡妇和孙耀光交颈而卧, 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李寡妇心里紧张,推了推男人, “官人,奴家有些怕,这个时辰,敲门恁个凶,莫不是颜娘子的人找来了?”
孙耀光睁开双眸,脸色阴沉,凶道:“胡扯什么!她一个外来户,哪里知道我孙大爷的底细。必是在敲隔壁医馆的门,好姐姐,你莫慌,咱们再睡会儿,昨晚闹得太晚了。”
说着,露出了一抹自得的淫|笑。
李寡妇娇嗔一声,将信将疑,重新躺下,刚闭上眼睛,耳畔又传来更加猛烈的拍门声。
李寡妇慌了。她忙坐起身穿衣裳,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个大红绣鸳鸯肚兜。
孙耀光也觉出了不对劲儿,坐起身来,去拿挂在衣架子上的衣裳。
两人正窸窸窣窣地穿着中衣,连系带都来不及系上,突然一群杂沓的脚步声穿过堂屋,往后院走来。
下一刻,卧房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门框晃晃悠悠,显然坏了。
李寡妇惊得心脏蹦到了嗓子眼,忙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躲在孙耀光身后。
孙耀光见是锦衣卫的人,先是大惊失色,尔后又一想,他不过就是偷个香,至于让京城来的锦衣卫出面抓他吗?
于是他涎着脸套近乎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小人、与李氏,李氏是小人新近纳的第七房妾室,因家中房屋实在安排不过来,故此暂且居住此处,大人千万不要误信谗言,错怪了小人。小人衣衫不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宽恕小人则个。”
穆宴辞没有耐心与孙耀光虚与委蛇,只眼神冰冷厌恶地淡淡看着他。锦衣卫的人已经四处搜查去了。
李寡妇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穆宴辞,看到他身后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后,更是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孙耀光心理素质明显好过李寡妇,他伸手握了一下李寡妇的手,语气沉缓道:“莫慌!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锦衣卫的大人们搜查。”
穆宴辞凤眸微眯,差点要被孙耀光精湛的演技逗笑了。
齐方很有眼力劲儿地给穆宴辞搬了一把绣墩,请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