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把手,似乎是想要将所有的怒火和不甘都压下。半响,他沉声问:“都准备好了吗?”
幕僚忙道:“我们的人在外接应,咱们先出城和李先生会合,回东山大营,那里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可和陈礼里应外合。”
“府里的人呢?”齐王又问,“本王的儿孙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出声。最终,一个幕僚鼓起勇气,道:“王府若保不住,人命难保,但只要殿下安然,未来仍可东山再起。”
话落,他静静地看着齐王,齐王缓缓地走到那盏油灯前,并用手指重重一弹,烛火随之熄灭。
殿内瞬间被黑暗包裹,黑暗之中,众人只听齐王声音低沉:“带着亲兵,随本王杀出城去!”
夜色如墨,城门前,锋利的刀剑撞击声、沉重的铁甲冲撞声和杀喊声混在一起。暗夜中,齐王的亲兵和刑部官兵短兵相接。
齐王的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刻人人手握长刀,刀刃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齐王背水一战,身旁的也都有了破釜沉舟之势,于是一刀一剑格外狠辣。
护城兵中也不乏勇猛之士,手中长剑在夜色中泛起霜寒,与齐王的亲兵缠斗在一起。
齐王身后,幕僚和王府的侍卫围成一个半圆将他护在其中。他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的混战,不多时,发现一处破绽。手中长刀出鞘,声音断然:“冲!”
话落,他竟先一步朝着东南处的破绽口冲了过去。几个小兵认清他衣袍上的蛟龙,一时之间不敢动作,便占了下风,又被齐王捉住空子,以破釜沉舟之势冲出了包围,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一路奔往城东的杏林,这才停下了脚步。
暗夜的薄雾笼罩在他们身上,冰冷的夜风吹散了众人身上汗气如烟。
只是城外,齐王却不见李明贤的踪影。
*
与此同时,平康坊内,一座占地巨大的府邸前,李明贤和李宰宇父子被京西都尉府的人重重包围。这府邸原是李明贤多年来积攒下的家业,此刻却成为了父子二人的囚笼。
府中的灯火通明,李宰宇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后,神色却远不如自己的父亲那般沉稳。
“父亲,这怎么办?”他声音有些发颤。
“我让你派人去通知陈礼,你去了吗?”李明贤小声问。
李宰宇点了点头:“已经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在那狭小的巷子口,陇雀带着手下的都尉府兵,将李府围得水泄不通。
陇雀身着一袭玄衣,腰间长剑剑穗随着夜风轻轻飘摇。
他嗓音低沉道:“李氏父子与齐王乱党相通,我奉陛下圣谕,特来捉拿!”
李明贤微微一笑,朝陇雀走了两步,鞠了个躬,道:“陇大人,草民听说您平叛并州有功,不过双十年纪便身居重位,实在是年轻有为。”
他的言辞恭敬,但眼中闪烁的机巧之光,却似乎并不把眼前的官兵放在眼里。
陇雀眼神冷淡地打量他,显然没有料到李明贤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如此泰然。
不待陇雀反应,李明贤笑道:“既然是陛下的圣御,草民可问陇大人,圣旨在哪里,可否示于草民?”
陇雀眯了眯眼,仍旧没说话。
李明贤又更加从容道:“陇大人,若无真正的圣旨,这么大动作,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陇雀眯了眯眼:“我奉旨办事,哪里会惹麻烦?李先生想要搬救兵,还是莫要拖延时间的好。”
说罢,他挥了挥手,手下的人作势要去缉拿李氏父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是陈礼到了。
李宰宇眸中闪过一丝亮色。
陈礼身长七尺,胡须垂胸,步履稳重地走到陇雀面前,锐利地盯着他:“陇雀,你这是何意?”
“我奉皇命行事,捉拿李氏父子。”
陈礼冷笑:“旨意?什么旨意?你带的是我京西都尉府的兵,我这个都尉怎会半点消息也没得到?”
陇雀无声地笑了,说:“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大人没得到消息不妨去问问陛下,属下又哪里会知道?”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三日前孙昌明的奏疏才上,昨日齐王世子就被刑部拿走,他方才接到王府的消息,让他把握好都尉府,明日可能要有大动作,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却又收到了李明贤送来求救的消息。
他曾经随着齐王见过李明贤几次,知道这位李先生在平康坊有着不小的势力。
他冷冷地看着陇雀,只用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陇雀假传圣旨,大逆不道,来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