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怕,却还要装作视而不见,但盛婳觉得忌惮,那便一定要查清楚。
说到底,子随父,臣随君,盛瓒在位时昏庸惯了,也让这些臣子养成了自欺欺人的习惯。
不过等到那个位子上换一个人,整顿官场瘤疮的日子也不远了。
盛婳这样想着终于是好受了些,顶着赵松麟为首的文官不耐的目光,派了一些机灵的士兵继续留在这里寻找蛛丝马迹,这才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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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
皇帝驾崩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繁华京城不复往日的热闹,家家户户挂起白幡,噤若寒蝉。就连上街的百姓也一律身着素服,寺庙内哀悼的撞钟声一连整日都回旋在城都上空。
新帝之位悬而未决,举朝上下风声鹤唳,宫里宫外到处都是微妙而肃然的气氛。
半数的人认为盛婳当得起这个皇帝,半数的人则认为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也就是義妃肚子里的孩子。
水火不容的意见没有放在明面上表态,却已经在无形的暗涌之中对峙了几个来回。但不管怎样,以如今的局势,所有人都不得不暂时压下心中的偏见服从于盛婳这个公主的安排。
但盛婳却没心思注意这些,从进京后的这几天她几乎是连轴转,忙得没个好觉,连阔别五年的公主府还未来得及踏进门槛,天天宿在皇宫。
小殓之后便是大殓,行入棺之礼的这一天,盛婳终于在停放盛瓒遗体的太麟殿中见到了传言中在盛瓒炼丹炉鼎爆炸时舍身护住他、一举封为義妃的道姑,李青璇。
虽然已经怀胎七月,但她的脸盘和身形却没有怀胎妇人的丰腴,下巴尖削,手脚纤细,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比盛婳大不了多少。
她全身上下唯有肚腹鼓而膨起,远远望过去,竟让人惊觉她腹中的孩子像是吃人血肉长大的怪物。而母亲却像是一颗失去了光亮的珍珠,原本清丽温润的眉眼都覆上了一层晦暗之色。
盛婳轻易便能看得出,这位被盛瓒强娶来的義妃哪怕拥有他的宠爱,在宫中也过得并不开心。
如今她唯一的依仗便是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盛瓒目前明面上留下来的唯一骨肉,受到来自各方虎视眈眈的觊觎,她却并不以此作为筹码——哪怕她对孩子重视一点,也不至于如此瘦骨嶙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无喜无悲的厌世之意。
李青璇低眉顺眼地走上前来,向盛婳行了一礼:
“参见公主殿下。”
她并没有自称臣妾。
盛婳连忙扶起了她:“不必多礼。”
未到举行仪式的时辰,百官都在殿外候着,四下无人,她想了想,称:
“李姑娘,你身怀有孕,行动不便,这几天的守丧之礼可以不用来。”
听到这个睽违已久而非“娘娘”的称呼,李青璇微微抬起头来,看向盛婳的眼神湿润又惶恐:
“……这不合礼制。”
“本宫特许了。”
盛婳已经试探出这位是个好拿捏的软性子,而且她心底里对这位迫于强权的柔弱女子有些怜惜,因此开始不遗余力地释放善意。
“谢公主殿下。”
预想之中的刁难没有落下,李青璇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看向这位公主的眼神也多了一分亲近。她也看出她并不是那种嚣张跋扈、赶尽杀绝的性格。
这样的人,想必即位之后会留她一条命吧?如果她的孩子活不了,对这位公主没有威胁了,她是不是有机会被放出宫去?
李青璇无不希冀地想着,看向盛婳的目光更是多了一分热切。
对上这双与碧绿荷叶上的露珠一般澄澈的眼眸,仿佛一眼就能猜透她的想法,盛婳却没有顺着她的意,而是郑重其事道:
“李姑娘,我希望你能尽快养好身体,把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李青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她也是来推她入火坑的?
“孩子月份已大,不要寄希望于他能胎死腹中,那样的话你也会活不了的。”盛婳解释道。
李青璇并不知道在自己发愣的间隙,盛婳已经让系统扫描了一遍她的身体:
胎儿已经进入围产期,母体却营养久缺,羸弱不堪,很明显是经常绝食的结果,这样下去只能是一尸两命。
古代可没有现代世界先进的引产技术,而且就算是在现代世界,七个月大的孩子想要打掉也会有很大的生命危险。李青璇想通过这样的方法让胎儿生命枯竭,殊不知这同样会害死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