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鸢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到了许多话外之意。
——倘若多年前,盛鸢肯向他求救,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帮助她脱离苦海。
但是在那个十字路口,盛鸢并没有选择他。
盛鸢眼眶热了热。
盛洵紧接着又道:“但是我后来又想,幸好你当年没有选择我,而是自己走了出来。”
他说:“人生里有很多东西只能自己去面对,借助旁人的外力,只是暂时的脱险,并不是长久之事。”
“我很久之后才想明白这一点。”
他轻轻抱住盛鸢,低沉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温声道:“我们喁喁做得很好,是一个很勇敢很有力量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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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鸢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可能因为这一趟回国,她本就忐忑不安,所以盛洵那番几近剖白话语,好似一汪可以包容万象的海洋,瞬间将她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引导了出来。
待她哭够,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
盛洵的房子长久无人居住,好在时常有阿姨过来打扫,房屋还算整洁干净。
盛鸢很久没来这里,发现房间的格局与装饰并没有什么变化,客厅的角落里还堆着兔笼,和一些兔子的玩具与零食。
她眨着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问盛洵:“小黑,你还养着吗?”
盛洵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浸着凉水的湿毛巾,慢条斯理走过来。
她刚刚哭得凶,整张脸涕泗横流。
此时停在她跟前,高大身影严严实实笼住她:“抬脸。”他淡淡命令。
盛鸢顺从地抬起头,盛洵脊背微躬,动作潦草却轻柔地给她擦脸。
冰冰凉凉的毛巾盖在脸上很舒服。
盛鸢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紧接着听盛洵像是不满地啧了声:“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爹?”
他这个形容有点好笑,盛鸢大呼冤枉:“我没有这个意思!”
敷了一会儿,盛洵将毛巾拿开,他一双长腿挤进她的腿间,居高临下看着她,灼热的呼吸轻拂着她面颊:“小黑最近在盛洺那儿,让他帮我看着呢。”
他低睨着盛鸢,语气格外阴阳怪气:“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
盛鸢也不知道自己踩到他哪根神经了。
不过。
她说:“你现在和盛洺关系还不错吗?”
她还记得以前他很讨厌盛洺来着。
盛洵随手将毛巾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随意地坐到盛鸢的旁边,又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
盛鸢从善如流地抱住他的脖子,低头看着他。
盛洵道:“什么叫关系好?”
盛鸢:“就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把小黑寄养在盛洺那里。”
外面似要下雨,雷声滚滚压下来。
盛鸢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将身子贴近盛洵,男人似是很享受她这种无意识的依赖,唇角不禁朝上抬了抬。
“以前年纪小,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他似乎是低笑了声。
盛鸢低“嗯”,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
盛洵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咬了下她指腹,随后淡淡道:“这些事是盛文晔的错,跟盛洺并没有关系,跟盛洺他妈妈也没有关系,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者。”
雷声过后,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空旷的房屋内只听得见两个人细碎而柔软的对话声。
听完他的话,盛鸢愣了好久。
她忍不住低身抱住盛洵,软声道:“我好像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嗯?”盛洵眉梢轻抬。
盛鸢说:“你真的,三观好正啊!”
“……”
他们累了一天,晚饭是直接叫的外卖。
虽然之前在开罗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同床共枕过一夜,但是回到家里之后,盛洵还是给盛鸢收拾出了一间客房来。
大概因为晚上哭太久,上床之后,出乎意料地,盛鸢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却突然被雷声吵醒。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里面漆黑如墨,但外面雷声滚滚,颇有一种世界即将要倾颓下来的征兆。
盛鸢被吵醒时,恰好梦到很多年前,她初次被桑太太叫进房间里的场景。
那一瞬间的恍惚里,她还以为自己还身在多年以前。
心脏怦怦狂跳,好像短暂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把突然被人从外面转动了下。
盛鸢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歇。
下一刻,客厅里昏黄的光线漫进来,盛洵穿着一身浅色的家居服,头发被睡得乱蓬蓬,凌乱地垂落在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