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洵还没说话,倒是前面的司机大叔抢先说道:“哦,你是说桑家吗?”
“对。”盛鸢点了点头。
司机大叔道:“这都封了都很久了,大概是前两年的事情了,桑明允行贿被抓,桑家财产都被没收了。”
司机大叔完全是当作八卦来讲,语气轻描淡写中又带着几分唏嘘与幸灾乐祸。
盛鸢不由得愣住。
紧接着又听他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呗,这做人呐,还是不能太贪心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盛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月的滨市又进入了雨季,空气中漂浮着闷沉而压抑的湿气。
司机大叔说完,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说道:“接完你们这单我今天就休息了,这台风天估计又要来了,滨市的天气就是这么变幻无常。”
盛鸢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地轻“嗯”了声,感觉到盛洵拢着她身侧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她抬起头,车厢昏窄的环境里,盛洵双瞳漆黑晦暗,依稀带着几分关切看着她。
盛鸢轻轻吐了口气,因为司机在旁边,她不太好直说,只是朝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直到下车后,盛洵一手拖着行李箱,另只手牵着盛鸢的手,才淡淡地问:“你是想问,桑明允被查的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刚刚只是在盛鸢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想到会被盛洵看出来。
盛鸢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也没有掩饰,“嗯”了声。
盛洵靠在门框上,示意盛鸢转过去。
他们今天回来,带了蛮多东西,上飞机前,盛洵随手把家里的钥匙丢进盛鸢的双肩包里了。
此时,盛鸢身子背对着他,盛洵漫不经心将背包的拉链打开,修长的手指伸进去,边找钥匙,边状似随意地说道:“我的确提供了一些证据。”
他供认不讳,却点到即止。
其实,在盛鸢离开的一年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去搜集桑明允行贿的证据了。
只是很多东西他做得隐晦,中间许多关系盘根错节,加上他不想让盛文晔插手帮忙,因此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此间种种过程他都没有与盛鸢细说,只是避重就轻讲自己提供了简单的证据。
天色越来越暗,门前的廊灯被盛洵打开,昏黄的光线拢着他们两人的身影。
盛鸢轻吸了口气。
当年离开的时候,她对桑明允夫妇的确是很恨的,但这么多年,她深知自己力量有限,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点什么报复他们。
她是一个既不认命,但是又很认命的人。
因此,她会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地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对那些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她也不会多想,能做的就是尽力让自己不去关注。
她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后,盛洵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她的背包里装的东西实在太多,钥匙还没有找到。
盛鸢眼睫缓慢地眨了两下,而后,在盛洵毫无防备的时候,她突然转身,用力地抱住了他。
男人两只手臂松松散散地抬着,似是对她突入而来的动作有几分错愕,短暂的怔愣之后,他浓睫轻垂,手臂虚虚拢了下她的后背,轻啧:“这么感动?”
盛鸢的声音因埋在他胸膛力而稍显闷沉,她低低地“嗯”了声。
盛洵语调散漫:“我也不全是为了你。”
盛鸢没说话。
他紧接着又道:“商场上打倒一个对家,盛家就能多赚点钱,我不做赔本买卖。”
桑家在当时根本就无法与盛家抗衡,说“对家”简直太抬举桑明允。
但盛鸢也没反驳他,只是不怎么走心地“噢”了声。
方才那个司机对天气的预判太准确,夏雨降至,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的密度变得很大。
盛洵这个独居的小洋楼四周开始变得格外安静。
远处熙攘的人声全被隔绝在了外面,偌大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盛洵才低低道:“盛鸢。”
“嗯?”依旧是闷而哑的嗓音。
盛洵道:“我当时其实……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
“我就是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了,可以不必再受桑明允的威胁。”
盛鸢环住他的腰抬起头。
盛洵低睫看着她:“虽然我自认为,有我在,只要你肯让我帮忙,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他的威胁。但是我怕你不愿意向我求救。”
他的嗓音微涩,这话其实也说得十分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