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来——”
程曼尔姿势还维持在掀门帘的动作上,红唇半张,面色错愕。
“小程!来啦,快快快,阿哲都热好几次你那道炒花蟹了,你要不来,就给你送过去了。”
程曼尔回过神来,径直越过他,坐到最靠近厨房,能隔着玻璃看见里头那位厨师的座位上。
她单手支起腮,漫不经心地扬声,“郁哲,再给我做一道彩椒牛肉粒和香芋排骨。”
“你吃得完?”郁哲从玻璃后探出头来,“中午谁还劝我少做点的?”
“小程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废话!”老板娘扭身斥道,又转过脸,面向一直没点餐的先生,“你要吃点什么啊?”
孟昭延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
长舒出口气,眼风扫过那头装不认识他,故意点一样菜式膈应他,最后还笑得得意洋洋的女孩。
他勾勾唇,淡声:“我也要一样的。”
第36章
“干杯!”程曼尔举起橙汁瓶, 碰了碰郁哲的啤酒瓶。
郁哲抿了小口,见桌上的菜近乎一口没动,夹了块花蟹到她碗里, “怎么不吃?光喝饮料了?”
“先前在牌坊那边的客栈……”程曼尔并着筷子指了个方向, “吃了几口, 太难吃了, 也是彩椒牛肉粒和香芋排骨,有阴影了。”
“咳咳咳——”
阿明在不远处埋头苦吃,闻言被呛了一嘴,忍不住抬眼看旁边面色沉冷的男人。
“哎哟,那家店就骗骗外地人, 你怎地还往那去?”老板娘一肚子火, “用料差就算了,我见过那厨师,是个北方人, 哪懂我们南方这边的美食哦。”
程曼尔怔了下,问:“北方人?不是中文都说不流利的中国人吗?”
老板娘瞟见店里唯一客人那桌的茶杯空了, 提着水壶过去倒满,“不是啊, 难不成换人了?”
孟昭延看着水壶中漂得四散的茶沫,涩苦廉价的茶味还似倒刺般勾着舌尖, 缓缓深吸口气,继续低眼看邮件。
程曼尔懒得细想, 大气地挥挥手,“随便吧, 反正难吃死了,又骗不了本地人。”
又聊了阵, 阿明眼见桌上的菜快被他吃个精光,他家先生的碗筷还是干干净净的,掩嘴说:“您、您不吃两口?”
“你吃吧。”
阿明还未松口气,又闻一句:“回去写个万字食评报告,告诉我味道差哪了。”
程曼尔心思完全不在那边,一直在听郁哲聊这些年藜水镇的变化与趣事,提到有关山上那座寺庙的事,问了句:“那棵姻缘树什么时候搬来的?”
“五年前。”郁哲脱口而出,又细想了阵,“九月份吧,应该在你出发去宁城上大学的那几天?”
“记那么清楚?”程曼尔诧异。
“你不在,不知道那规模有多大,树就不说了,一车又一车的工作人员和专家,都为了那棵树来的,包下了镇上客房三个月,还出动直升机了。”
“直升机?”原本听得有些无聊,捕捉到这三字后,程曼尔眼睛立时有神了,“是山顶那个直升机基地吗?”
这事郁哲倒不清楚,没成想,老板娘接住话茬:“是的嘞,听说啊是载那基地的主人到半山,看那棵树活得怎么样,就飞了一次,照片也没几个人拍到。”
“也就是说,移那棵树的人……”她理了理思路,“是那个直升机基地的主人?”
老板娘果断:“八九不离十!”
程曼尔勾唇笑了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渊源。
十三岁时,见过的那架直升机一直是藏在她心头的秘密,在元宝即将离世的时间段,给了她无以言表的惊叹。
或许那人永远都不知,多年以前,曾被一个见识浅薄的女孩当成神迹般向往。
且逼不得已依附亲人,受尽偏见与煎熬的时间里,她坚信,她是可以飞出去的,飞出那座困住她人生的宅子。
老板娘见客人那桌吃得慢吞吞,干脆也坐到程曼尔那边。
“对了小程,你在宁城待那么长时间,有男朋友了没?”
她本在昂头喝可乐,视线越过老板娘的肩膀,落在垂眸回邮件的男人身上。
哪怕坐在廉价的蓝色胶凳上,他侧身也笔直如青竹,有如身在什么庄重场合。
“没有啊。”收回视线,程曼尔若无其事地回道。
“没有?那太好了,我家阿哲……”
郁哲捏扁空荡荡的啤酒瓶,扔到脚边垃圾桶,不满打断:“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