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孟昭延来没来,他一应习惯与用度,从来都是分毫不差用到她身上的,也不是没出现过只为她包场的情况。
在陌生环境下,程曼尔比在老宅或医院里精神还要放松,因为哪怕在这睡过去,也是安全的。
等了约半小时,期间也无人进出,百无聊赖之际,门外出现异响,她循着声音打开了门。
……?
程曼尔张张唇,只憋出两个字来:“你们……”
出来时,孟昭延正在往下卷袖口,见门扇拉开,立即又状若无事地把袖口重卷到肘弯。
阿明跟在身后,臂侧搭着一件西服,另只手掩耳盗铃地往后躲了躲。后面的,是一位还戴着厨师帽的厨师,和端着托盘准备上菜的店员。
整理好后,孟昭延径直越过她,也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在吩咐谁,不轻不重地抛下一句:“进来吧。”
“孟先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程曼尔亦步亦趋地跟着,“刚到吗?不对,你……”
她想到孟昭延出现的方向好像不是她进来的方向,未成想,对座男人不容人思考,立时接话:“刚到。”
几位店员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接一个地上菜,程曼尔扫了眼菜式,有些怪,却说不上哪儿怪。
可再怪都不及她心头冒出的异状怪,不禁嘀咕出声:“我明明没和你说过我老家在哪……”
孟昭延刚准备执筷,又放下,音调平淡又冷漠:“程小姐,你觉得我在医院看见你亲人情绪如此不稳定后,还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吗?”
程曼尔主动拿过他的汤碗,舀了半碗汤递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你想知道,昨天为什么不问我呢?”
“程小姐心思一贯难捉摸,我问了,就一定能得到答案吗?”
两人的相处方式好似回到了刚重逢时,连那句“难捉摸”,都是签合同时他曾说过的。
因为难捉摸,所以要用一份白纸黑字写明陪伴职责的合同,所以也要直接派人跟到这里来。
“而且有些事情,我原以为是不必问的,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扫过瓷碗里清澈泛白的汤水,左手还在隐隐灼痛。
父亲去世不说,遇到亲人为难不说,老家在哪不说,大费周章去寻拍摄团队与宁大的学生数媒团队合作,也不知道来问他一句,手下有没有更成熟、专业一点的人才,不用她处处劳心伤神,事无巨细都要顾到。
这还是乔姃看过那个数媒团队出的作品,改了几版实在不符合预期,偷偷来找他的。
桩桩件件,哪一件他不能替她解决,不能给予她情绪价值,她偏不,事事藏得仅他一人不可见不可知,连如今这些话,也是跟了两天后,确认她心情尚可,情绪平稳,才决定讲出来的。
一贯秉承的尊重,成了她理直气壮把他排斥在世界以外的理由,所有人,包括朋友、学弟、青梅竹马,都能识她无保留的那面,独独他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可做个不尊重她的小人。
左侧煮茶的砂壶冒出滚沸的蒸气,程曼尔接过拈茶碗的镊子想给他泡茶,动作和语气一样小心翼翼。
“孟先生,你这么忙,有些事情我能解决,就没想着告诉你。”
孟昭延总算听完她这火上浇油的一句了,挑出最刺耳的一字反问道:“忙?”
为了空出时间来这边他一夜未睡,确实很忙,忙到还为试探她是不是真对厨师有滤镜,做了件前三十二年都没预想过自己会做的事。
可这是她事事瞒他的原因吗?
他紧盯着她冲茶的动作,缓慢笨拙的,像随时随地都会被那灼热的壶面烫到,不久前,他才受过一次这种痛。
再度和她“讲道理”之前,眉头不自觉紧拧,还是忍不住先把更紧要的说出:“你坐下,让他们来。”
第35章
程曼尔以为他嫌她动作笨拙拖沓, 听话放下茶具,坐回原座。
孟昭延扫过眼前色相尚可的菜式,咳了声:“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不是……”她执筷, 一派他讲什么便听什么的乖巧模样, “这边穷山恶水的, 菜式肯定不及你厨师做得精致美味。”
程曼尔挑开牛肉粒表面的彩椒, 夹了一块到嘴里,拧了眉,“怎么选的这家客栈?这都是装修看着好看,赚游客钱的,做的菜是说难吃也不难吃, 但和好吃肯定搭不上边。”
她不好意思把嘴里硬得跟橡皮糖一样的牛肉粒吐出来, 硬生生吞了。
男人神色平平,把程曼尔舀给他的半碗汤放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