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更丧心病狂的一句,他没说。
“这什么人啊?”程曼尔脚步骤止,“彭叔,您能帮我先劝住吗,告诉他们我不收钱,把定位发我,我马上过来。”
“你别来了,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彭慵默然片刻,七十几年人生,明明什么事都见过,此时此刻,却也为这个魔幻的世界而感到心惊。
“能有什么办法,我请他们来。”
半小时后。
彭慵少见地开了台行政加长版的保时捷,程曼尔没在车库里见过,但她来不及深究,就被那对夫妇对女孩兜头兜脸谩骂震惊到了。
“搞什么啊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多做几道题,一条畜生死了就死了,还不是因为你没用,连绳都牵不好,还哭!晦不晦气?”
“扫把星,我跟你妈陪你来这浪费时间,你弟还在家一个人吃饭呢,你搞这么一出,期中考要是考不上前三,你看我掴不掴你!”
先听不下去的是彭慵,至少这句扫把星,这女孩不该受着。
“先生,夫人,里面有一个拍摄团队,还是不要把这么丑陋的一面展示在镜头前了。”
“你——”
“老公!”女人拽男人的手。
他们收了彭慵的钱,同时,作为父母的权威也受到挑战,只能发泄到女儿身上,可不敢冲着这个天降财神爷有任何脾气。
刚刚,他们可是看着这人从一台价值千万的豪车上下来,但不知为何,后续又调来一台车送他们来这里。
和那台千万的差远了呢,不过再差劲也是百万豪车,偷偷拍了不少照片。
程曼尔闷着一口气,想去接女孩下来,却在看见她怀中毛茸茸的白团时,彻底怔住了。
她不是没送过萨摩耶走。
只是……
耳边恰好捕捉到了那对夫妇令人闻之生厌的窃窃私语。
程曼尔撑住车门,柔声朝里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女孩说:“下来吧,我带你进去。”
女孩坚持抱住那只比自己还大的萨摩耶,身体小幅度地挪着,她也不催,等女孩抱着她的小狗,稳稳站定。
她带女孩穿行在纷红骇绿的前院,一步步走进明亮室内。
摄制组听闻此事后,纷纷留了下来。
有时候,意外会比预设好的,更震撼人心。
而这一次,程曼尔也没有假手于人,戴好手套,在镜头前亲自做起了遗容整理。
女孩的年纪,对周遭漆黑的镜头注定不够敏感,但在看见如此温柔对待她小狗的人时,却忍不住怯怯地倾诉:“姐姐,它很乖的,妹妹它……你不要害怕它,它身、身体还是热的,我没有照顾好它……”
她的小狗,叫妹妹。
程曼尔很少安慰家长,因为知道没用。
她用镊子夹起一块生理盐水棉球,清理小狗鼻腔中凝积的血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向晓娣,十岁了,是知晓的晓,娣是……”
“晓晓,我不害怕。”
似乎是姐妹间随意的谈话,程曼尔甚至没有看一旁自责地缩起肩膀的女孩,“姐姐曾经也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狗,甚至都没有机会见它最后一面,和它好好说会话。所以你现在先想想,待会要和妹妹说什么,等它回到了汪汪星球后,才可以和朋友分享,好不好?”
“它会听到吗?”
“当然啦。”她用手腕轻拍了拍女孩的发顶,笑意温柔,“你说得越多,它下一次来地球旅行的时候,才能更快找到你啊。”
摄像机后的工作人员,手掌往脸上一蹭,抹出一手泪。
程曼尔原以为,能给晓晓一个圆满而没有遗憾的告别仪式的。
从遗容整理室出来时,她听见前院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原来是那男人手贱,非要对着那些收音设备和长枪短炮一个劲乱拍,拎手上时,不慎把一个价值几十万的摄像机摔坏了。
这个摄制组是得到官方全力支持的,用的自然也是对标电影拍摄的设备。
那对夫妇看见晓晓出来,立马冲上前要把她拉走,嘴里叫着:“疯子!张口就是二十万,早知道送条畜生走准没好事,回去了!”
他们来这就收了两万块钱,现在要倒赔二十万,吓得两人脸色都白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女孩反应不过来,被拖到门廊下,才抱着柱子大哭起来:“我不走!放开我!”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想把女孩抢回来,可那男人的一句话呵住众人:“这是我女儿,我想带走就带走!谁敢上来!我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