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 也是一周了。
那一面还不如不见，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谁。
但程曼尔这段时间除了忙于救助，也在忙澄清与公开后的诸项繁杂事宜，采访、商单、直播卖货、跨界合作等等，她看过一些感兴趣项目的脚本，但凡涉及到有关名表主人的问答，她就都拒了。
她也无心成为活跃在网络上的网红，打算等这阵风头过去后，先和Noah合作完原先定好的十期视频，找新的纪念品设计团队和厂家，踏踏实实做品牌规划。
如果后续一切顺利，星球旅行就是国内第一家宠物殡葬品牌，未来两年她开上分店，以后加盟合作只会多不会少。
孟朝月劝过她，想做就做，不用这么瞻前顾后，她的男朋友手下有无数个可以让一个新品牌平地起高楼的专业人士，一个团队派下来直接一步到位，她在家当个数钱的就行。
两年，时间太长了，她将那么大一家上市宠物医院吞下来，才花了两个月。
“你最好的加盟对象，就是我大哥啊。”
摄制组的人正在星球旅行布置摄像头和采光收音器材的间隙，两人得了空，又聊起这个话题。
受成长环境影响，孟朝月时时刻刻都在获得，但程曼尔，是时时刻刻都在失去，或担忧失去。
所以她常常问：“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以我大哥的个性，这辈子只有对你从一而终这一个结果，你当个舒舒服服的少夫人不好吗？”
但程曼尔不是担心失去孟昭延。
“朝月，人嘛，有些缺点或者特质，哪怕是你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的，但还是得保留下来，才算完整的自己。”
她厌恶那个家，以残忍的方式将某些特质刻在自己身上，又希望与其共存。
比如屈辱的依附带来的，是她对人格、事业独立，不轻易交托给他人的坚定立场。
所以，她才会抗拒、害怕了那么久，自己对他难以自控的爱意。
她几乎昏了头，快把前二十多年的原则都丢了。
未来，这条路她一定多多少少会承到孟昭延的情，不管是他主动的，还是别人因他而主动的，这是一份算不明也还不清的账。
但程曼尔也知道，他并不介意她在这方面做个“白眼狼”。
相反，孟昭延会倾尽全力让她拥有，并竭力维护仅属于她自己的事业。
这么一点薄弱的安全感，会给予她巨大的勇气，陪他走未来的路。
“比如你啊。”程曼尔反身靠在门廊栏杆上，双肘撑着，“你大哥这辈子也不会破产，你当个舒舒服服的富家小姐不好吗？干嘛非要折腾自己。”
“我这不是……”孟朝月不太有底气地嘀咕出三字，“当腻了。”
程曼尔无可奈何，对她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观念不予评价。
一整天拍摄下来，她对安在星球旅行店内的摄像头终究有点接受不能，躲在镜头外，以旁观者的角度，目送一场场告别。
做这行两年，程曼尔很早就发现，家长们在看遗容整理时，状态一般是平静的，好似躺在冰凉整理台上的宠物，只是睡着了。
可当入殓师把宠物抱到告别室，家长看到里面的花床，小黑板上贴着的一张张照片，告别台上摆满宠物生前喜欢的罐头、玩具时，他们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就会断掉。
而最令人难过的，是火化时。
宠物躺在炉床上，被推入焚化炉中，家长能从一个小窗口里看到里面唰一下燃起的熊熊大火，那一个点，会触发情绪的彻底失控。
身处其中，亲耳倾听家长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很难有人不落泪。
程曼尔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她每每落泪，却并非因为难过，而是在想，至少家长和宠物，好好告别了。
拍摄来到第二日的尾声，傍晚，她躲了出来，连续两日高强度的催泪现场，还是有些吃不消。
后花园，石桌上的手机震旋出半个圆。
程曼尔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后当即往室内走，“小女孩？被车撞了？她有受伤吗？”
“没有，她是出来遛狗的，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后牵引绳脱手，狗跑掉了，找到时，狗在大马路上，已经没救了。”
她听得心头一窒。
“我派车接回来，女孩的家长在吗？”
“在是在，但……”彭慵望了眼不远处不顾体面，当街拉扯的家长和女儿，叹了口气，“她家长不同意，说扔在这等垃圾车来收就行了，还说再不回家，他们就把狗拖回去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