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游艇,尤其是造价如此高昂的, 内部通常处于一个高度保密的状态, 因而这本由意大利游艇俱乐部Island club整理的册子,是仅属于船东的。
仅属于她的。
临近傍晚,彭慵与她一同上了停在近处接送的快艇。
“程小姐, 你现在应该知道,这是一艘同时具备探险和度假游玩功能的游艇了。”
快艇驶入船尾处的大型坞舱, 船舯部分,还停放着一艘载人潜水艇。
坞舱里头可以自由排干或灌入海水, 方便这些船只进出与检修。
待到海水排到打不湿她的鞋后,程曼尔才在船员的搀扶下, 踩住阶梯登上了船。
她眉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过,一时忘了接话。
登船后, 那长久充斥在心腔不停膨胀的虚妄感,还有她接不住的这泼天富贵, 都在此刻放大成令她不适与惶恐的模样。
“当初二少爷知道大少爷要定制这艘游艇时可兴奋了,以为能借来给他的团队极地探险用, 看那些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彭慵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二少爷是个玩心重的,但每次归家,给老爷夫人分享拍下来的照片时,夫人是一边生气,一边忍不住赞叹。”
“彭叔……”程曼尔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程小姐,大少爷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彭慵领先她半个身位,在登上一层船尾甲板后止步,“正如这艘船,你以为是他不缺钱花,重金打造一艘讨你欢心,随时可以出海玩的私人游艇,但实际如何,得你自己亲自去看一看了。”
甲板上的船员恭列两侧,有好奇地眼神打量他们这位不太自在的女船东。
她跟随船员指引,缓步走入舱门后的专属电梯,上到三层甲板,也是册子上介绍的,船东不接待任何客人的私人区域,再往上是室外观景区,从岸上望去,能看见顶端的白色双圆顶桅杆迎风矗立。
银灰色的梯门向两侧敞开,入目是一个以香槟色为主色调的餐厅,左手边的错层设计抬高了一个吧台,吧台前端的吊顶隔断以全玻璃制成,放置着一面缩小版的布拉格占星天文时钟。
时钟后,就是船员引领她来的地方,一张延绵的长沙发,正对视野最广阔的观景窗,黑色漆面圆桌上的高花瓶,一束还沾着水珠的绿色洋桔梗开得正盛。
“程小姐,您稍等片刻。”船员恭敬道。
程曼尔略微颔首,视线移转之时,窗外景色已经悄然变换。
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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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刺身要切薄一点,这么厚,皮都去不干净,口感很差的。”郁哲头戴厨师帽,眉头皱成一个死结,“老板,这是冰柜里最后一条金枪鱼了,还切毁了的话,只能让人下海当场给你捞了。”
孟昭延盯着案板上薄厚不一的鱼肉,扔下那把寒光凛凛的刀,淡声说:“刀不行,下一道菜吧。”
……
在一旁打下手的,等着教学的,好奇围观的,通通作鸟兽散,不敢看这位太子爷的人生滑铁卢现场。
“要不那道炒蟹还是我来吧。”郁哲一手撑在流理台上,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反正曼曼一直认为这几天的菜都是你做的,我可不认为一个星期,你就能学得到我的精髓。”
孟昭延将那把刀放在水下冲洗,“我雇你来,就是让你教我怎么学到你的精髓。”
“还有,我没说那些菜是我做的,她这样先入为主,我也没有办法。”
郁哲嘁了声,吐槽了句:“虚伪。”
被骂虚伪的人抬了抬唇:“再虚伪,你也收到钱了,不是吗?”
他说过,只要程曼尔喜欢,他可以把两位和她关系藕断丝连的厨师都雇下来,给她做一辈子饭。
其实她并不挑食,自己养着的厨师已经够了,但总顾忌着她常常胃口不好,想挑出最合心意的一位。
孟昭延不想请施安,就请来了这位青梅竹马。
果然,是更合心意的。
郁哲也比另外一位好拿捏得多,因为他没有施安那种对程曼尔的执念。
对这种用得安心的人,他出得起价之余,也顺手出了点别的。
譬如把那些挂羊头卖狗肉,专坑游客的客栈买下来,让郁哲母亲安心将当地美食文化发扬光大。
以此交换,让郁哲教他下厨。
“我收到钱了,也尽心教了,老板,是你天赋不行,别为难我啊。”郁哲打趣道。
这几日,趁程曼尔被来钱吸引注意力,两人几乎泡在厨房,一边教学一边试菜。
这笔交易中,郁哲得到的东西让他知道这位孟先生并非寻常富家子弟,第一天还保持着上司下属的距离,后来实在折服于孟昭延值得一个负分的厨艺天赋,忍不住端起老师的架子。